就在方星辰和温衍说话的当儿，街角茶餐厅吧内，陈赫嘉微笑着看着眼前人。

“老同学，好久不见。”

温言喝下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答了句：“好久不见。”

陈赫嘉微微后仰，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一副放松的神情，“我们分手这么些年，你也就见过我两次，这是第三次，怎么，又兴师问罪来了？”

温言低低冷嘲一声，“你也知道是又。”

陈赫嘉耸耸肩，这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穿着贴身西服，竟然一点都不违和，倒像是个业界精英中的妖孽，一笑起来整个人都生动漂亮得不可思议。“温教授，这一次，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是吗？”温言微微抬眼，看着这个曾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人，眼里的情绪泛滥开来，他丢了铁勺，嗓音微哑，“这次的事情，你不想做个解释？”

“我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赫嘉一直笑，“倒是你，匿了三年却被这个消息炸出来，温衍这个脑袋还真是砸得值。”

“陈赫嘉。”温言失去耐性，“温衍是无辜的。”

“他无辜？”陈赫嘉翘了翘嘴角，“我就不无辜？”

“总而言之，这种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三次。”

“呵。”陈赫嘉终于收了笑，阴郁和嘲讽的表情爬上他的脸庞，“温言，我认识你比他长，喜欢你比他久，你凭什么信他不信我？”

“三年前我就为你们温家背了一回黑锅，还差点——”

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陈赫嘉撇开头，“我说过了，这次的事不是我做的。温衍性格冷漠孤僻，在圈里树敌无数，偏偏他还受尽公司宠爱，光芒万丈，这种人，谁不讨厌又嫉恨？你现在把他捧得这么高，但迟早有一天，他会摔下来粉身碎骨。”

说着说着，陈赫嘉又低低笑起来，“我在香港都听说过这个机器人的美名，他占尽圈里的资源，一时间风头无两，可是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就会墙倒众人推。你就等着看吧，看他是功成名就还是摔成一地白骨。”

说完，陈赫嘉抬头看温言。

温言的脸色此刻很沉，看起来已经有了些怒意。

陈赫嘉轻轻叹：“温言，你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温言推开手中的咖啡杯，静默片刻，“陈赫嘉，以前的事情，我欠你一句抱歉。”

“哈，无所谓了。”

陈赫嘉满不在意地答道。

就在两个人一时间都无话的时候，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是陈赫嘉的。“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陈赫嘉说完，看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脸色却刹那变得一片惨白。

来电人：龙城。

陈赫嘉挤出一个笑，“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吧。”

*****

龙城，鬼才导演，擅长边缘题材，在国内无法施展拳脚的他却已经拿下海外多个导演大奖，一时间名声斐然。

但温衍没想到，这样一个战绩辉煌的导演，竟然如此年轻。

龙城把玩着手上的那串玛瑙珠子，吊儿郎当地朝温衍笑：“怎么样，影帝敢接吗？”

温衍抬头瞥他一眼。

随即把手中的剧本往桌上一搁，语气不咸不淡，“这种剧国内是无法过审的。何况，我的经纪人不会同意。”

“经纪人？”

长了一张娃娃脸的龙城一脸不解，“你一个影帝，竟然还会掣肘于一个小小经纪人？”

听罢这话，旁边的方星辰一脸便秘色，“小龙龙，可能你不知道，我们阿衍的经纪人可是盛娱的CEO。”

“CEO？”龙城的表情突然变得感兴趣起来，“是不是那个叫裴初的？”

“你认识？”方星辰喝了口奶茶，“那可是大BOSS。”

“你又不早点告诉我。”龙城瞥了方星辰一眼，不满道：“小星星，你这可不厚道。”

方星辰做无辜状，“我怎么知道你是想拍这种题材，再说了，你一个导演，想跑回国来拍戏，连这些基本情况都搞不清楚，你还拍个毛的戏啊。”

龙城说：“我也不过是想满足一次我自己的心愿罢了，拍了那么多外国人，难得想启用华人演员。我这电影又不在国内参展，我有我自己的渠道，管那么多做什么。”

“嘿！那我不管，要不是你跟我说有好剧本要秘密找人筹拍，我才不给你搭这个线呢。”

“喂喂喂，小星星，这几年在M国的情谊是都喂了狗了吗！”

见那两人仿佛要吵起来，温衍把剧本往龙城那边一推，神色淡然，“既然这样，只能下次再合作，星辰，走吧。”

说完，温衍竟然起身就要走。

龙城见状竟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他朝温衍挑了挑眉，“影帝，你真的不打算试一试？”

温衍居高临下地看着龙城。

龙城双手一摊，“连小星星都答应要出演了呢。”

“喂！”方星辰连忙反驳，“我只是说如果有趣的话我就试试，没答应你啊！”

温衍转头看了方星辰一眼，“星辰，走吧。”

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他温衍还不够没脑子到要把自己这八年筑下的根基全数毁掉。

方星辰于是也站起来，嘿嘿笑，“小龙龙，那就没办法啦，你再加把劲找演员吧~~以你现在的名声和号召力，应该不难的。”

龙城无奈地叹了一声，“既然如此，慢走不送。对了，小星星，下次陪我出来喝酒啊。”

温衍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店房间。

方星辰嘴上应着“好”，脚下却是不停地跟着温衍跑。

“啪。”

房间门合上，空间里陡然静下来，龙城低下头，手里的玛瑙玉石在灯光下发出耀眼而华丽的红色，许久，他嘴角一勾，现出一抹不屑来，“你会回来的。”

再说另一边，方星辰和温衍并排走在酒店长廊上。

“抱歉啊，阿衍，龙城是我在M国认识的朋友，也是他联系我说他最近想回国拍部戏，我这不就想到你了么，只是我也没料到他是要拍这种题材。”

温衍走在前面，闻言，他压了压帽檐，低声道：“星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不过，剧真心是好剧啊。”

方星辰想了想，又砸吧着嘴巴道：“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在国外的知名度那是相当大，也的确是有才，就是这次怎么想拍同性恋呢。”

温衍顿了顿步子。

“他是gay。”

“……什么！”方星辰一声惊叫，“不是吧？天呐，我认识他这么久，完全不知道这种事情啊！我还跟他睡过一张床呢！”

温衍闻言，眼睛里终于现出点点笑意，嘴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两个人坐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方星辰开车。

途中裴初的电话打进来。

“喂？”

裴初的声音沉沉的，此时他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公寓，手上闲闲地甩着钥匙来回晃，“你和方星辰去哪里了？”

温衍看了方星辰一眼，方星辰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是谁的电话了，连忙急急地将食指竖在嘴唇中央，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温衍保密。

温衍回答说：“去见了个朋友。”

“朋友？”

“嗯，马上回来。”

车子发动，裴初听到那边引擎发动的声音，也没多追究，只是淡淡说道：“林空在找方星辰，叫他手机开机。另外，关于Battle的广告……我想跟你谈一谈。”

“好。”

温衍挂了电话。

裴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放下手机，通话界面消失，随之出现的是他刚刚阅读过的那条彩信：温衍会面龙城，打算接触边缘题材。

下面附上的照片上正是温衍和方星辰进入酒店房间的那个场景。

裴初微微拧眉，若有所思。

“呼，吓死我了，裴BOSS怎么跟个追踪器似的，我们不过就从公寓里溜出来这么会儿，就被他发现啦？”

车里，方星辰一脸后怕的表情，“要是他知道我一回来偷偷带着你去见导演，这非得撕了我不可。”

“嗯。”

温衍漫不经心地应了，转头看向窗外。

方星辰一边开车一边看温衍，“喂，怎么了，裴Boss跟你说什么啦？”

“要谈Battle的事。”

“……哦。”方星辰点点头，“出了这个意外，要继续代言么？”

“我不知道。”

“啧。阿衍，其实要我说，裴Boss也是好心，你看呐，以前你不就是在这跌了一跤，现在你的事业重新起来了，就该把这个坎过了，其他的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说到Battle，其实方星辰心中也是歉意翻滚，“不过那时候，没能拉你一把……其实我……”

“不用说了。”温衍回过头来，“我都知道。”

知道你那个时候被你爸锁在家里，知道如果你能出来，你一定是站在我身边义无反顾地支持我的那个。

方星辰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起来，“嗯。不就是陈赫嘉那个小贱人么，你别怕，要是以后还要拍，我陪你去，气死他丫的小贱人！”

……

“不过，阿衍，你可千万别再自己砸自己脑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