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路西法
作者:唯其 | 分类:现言 | 字数: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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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Chapter 60 窒
「我想要你只属于我。抱歉。我不属于任何人。」
哭声里压抑的痛楚和无助, 让旗翌晨身子一滞,兽般狂乱的眸子里恢复了一点理智的微光,却很快被他刻意掩盖了下去。右手抬高她的左腿, 他打算就那么强行地在她还未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她, 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 却嗖地停住了, 嘴里尝到咸涩的泪水, 不知为何竟有一股深沉而巨大的悲哀,一如当初在斐济的时候,他尝到她血的味道一般。只不过那时的悲哀吸引着他无可救药地继续, 而此刻的悲哀,却沉重到他难以负荷。
握住她双手的左臂缓慢地垂了下来, 他僵硬地站在她面前, 宛若一尊久经风沙的石像。他曾经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当成□□一般对待过, 那是无论如何也磨灭不了的事实,而现在, 他竟要干同样的事么?!
失去支撑,纪然的身子无力地沿着门板滑坐到地上,瑟瑟发抖地用手臂抱住蜷起的双腿,将头埋在其中,如同子宫里的胎儿一样, 用生命最初的姿势本能地保护着自己, 而身体深处封存的某些记忆, 也开始随着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最初相遇的时候, 每一次他强行抱她, 对她来说都是撕裂尊严的折磨,所以尽管她不想要记得, 身体却异常深刻地替她记忆下了,记忆下她曾经有多恨他。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窒息。寒冷的夜突然刮起了不定向的风,在树林的迷宫里穿梭,越往前越迷惑,犹如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夜色透析出的空阔,让哭泣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旗翌晨半垂着脸,沉默地望着坐在黑暗中抽泣的小小身影,良久,一声沉重的叹息落地,他抬手摁亮房间的灯,蹲在她面前,脸上看不出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是极轻,修长的双臂将她柔柔地围了个满怀,他哑声道:“对不起。”
纪然下意识地挣开他的手,脸在臂间埋得很低,一语不发。旗翌晨手僵了僵,跟着重新抱住她,力道不重却足够传达“不许再挣开我”的意思,脸凑到她耳边柔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我只是太生气了,气到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些什么。”
纪然果然没有再挣扎,只是仍不肯抬起脸来看他,断断续续地道:“生气就可以这样对我吗?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始终都是可以随便对待的女人?”
始终?旗翌晨痛苦地皱起眉头。他们之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果然还是对她残留下了无法摆脱的阴影:“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谅我。”
虽然被他紧紧地抱在臂弯里,纪然却忽然觉得离他好远,就像有什么信仰被颠覆了一样,转眼沧海桑田。或许这样的距离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是被她刻意地回避了:“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所以我以为你会相信我,以为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结果好像是我想错了,你或许,其实并没有那么爱……”
旗翌晨不由分说地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我爱你,比你想象中还要爱,所以不要怀疑我。”
纪然却是摇头:“旗璃呢?你从来都不会逼旗璃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你不会舍得她有一丁点的不高兴,你根本不能忍受她流一滴的眼泪,我想就算你再疯狂,你都不会失去理智伤害她,像今天伤害我这样,你让我觉得我还是个妓……”
“你不是,从来都不是!” 旗翌晨厉声打断她,不让她提起那些侮辱她的字眼,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他叹口气:“不要在意小璃,她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纪然转过脸不肯看他:“为什么你独独对她那么好?她又不是你亲妹妹。” 旗翌晨说不出真相,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握住她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站好:“这是我跟你之间的问题,跟小璃没有关系,所以不要问。” 说着伸手要替她系好裤子。
纪然立即挡开他的手,失望地看着他:“明知道我那么在意,你都不肯给我解释吗?”
“以前你从不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现在会问了?” 旗翌晨微微皱起眉:“是因为受了周梓笙的影响?他挑拨你我心里还有别的女人,你就信了?”
纪然整理好衣物,擦擦脸上的眼泪,哽咽道:“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知道的。既然你不想我误会,那为什么不解释?”
“跟他没有关系?” 旗翌晨挑了挑眉:“你是在袒护他吗?刚才也是,你要不打他那一耳光,他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医院了。”
纪然的头痛愈发地厉害了,只得越过他身侧到床边坐下:“我没有袒护他,是你自己误会了。”
误会?旗翌晨脸色微变,眼底已然消逝的青焰蹭地又有抬头的迹象:“我冤枉你了吗?你们接吻是我亲眼看见的,你觉得我能有那么大的度量,可以忍耐那种事发生在你身上吗?!”
“都说让你听我解释了。那根本就不是接吻,是他偷袭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那么做。” 纪然无力地扶住额头,无力地解释着。
“你知道我怎么看吗?我只看见,你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然后他吻了下去。那样不叫接吻叫偷袭?那样的偷袭你也能看不见?” 旗翌晨紧拧着眉心,脸色愈加难看起来:“把我当傻子吗?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连那种程度的偷袭都躲不过?!你要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早在我之前就失身了,为什么偏偏会被他得逞?!”
“周梓笙跟那些男人不一样,我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戒备,而且我当时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才会变成那样的。” 纪然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了体外,昏昏沉沉地飘在半空,只能直觉地一问一答。
“一个抛弃你的男人,你竟然说他跟那些男人不一样?!” 旗翌晨冷冷挑眉望向她,眼神凌厉得宛如地狱里的修罗:“你说你在想别的事情?我倒很好奇,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想得丢了魂,连站在你面前的男人吻你都看不见?!”
“因为他说他……” 话刚出口一半,纪然却嗖地停了下来,脑海里最后一点警觉让她活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没什么。总之是他偷袭我,不是我的错,你不该对我生那么大的气。”
旗翌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嘴角弯出一抹冷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因为他再次对我说谎,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 习惯了说谎的人,不会说不再说谎,就不再说谎了,当他们仓促面临选择的时候,一定都会直觉地说谎,不是因为他们想,而是因为他们习惯了用说谎来保护自己。
说谎?他竟以为她是在对他说谎么?纪然胸口一紧,像被谁用力揪住了心脏一般,比割破自己伤口还疼。垂下眼,不让再次满溢的泪被他看见,她淡淡道:“我已经解释过了,信不信随你。我累了,要休息。” 再这么费力地纠缠下去,她只怕真的要蒙主宠召了。
旗翌晨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转身便出了房间。纪然抬眼望着那扇门打开,再合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在心里,窒息得想哭,又有点想笑。为什么他可以对旗璃守护到那种程度,对她就不可以多一点信任?是不是她在他心里真的只是排在第二位,她真的只是……旗璃的替补?如果今天换作是旗璃来解释,他一定早就信了吧……她是真的没有看见,没有反应过来,才会被周梓笙吻到的……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流出,脊梁里的力量仿佛全部被抽走了,她只觉得胸前一阵一阵的空。她要走的路上,不想回头,可是往前走,却不知道会不会有她想要的光景,就像一个彷徨的小孩站在三岔路的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迷茫中摸到胸前的那个沙漏吊坠,她举起来,凝着细沙一点点地下漏,清晰地感到自己在被时间吞噬。连日来为李念操劳的疲惫已经将她的精神摧残到了极限,而毫无音讯的骨髓让她慢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想起这点她忽而又笑了,大大的笑容。或许不必等她做出选择,老天会为她选好的。连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联合起来都找不到的东西,可能是真的不存在吧,也好,也好,她也可以,解脱了,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也都不必再去想了,那些不知道该怎么走的路,也都不必再去走了,而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去珍惜的人,也都交给别人去珍惜罢……
无力地倒在床上,她哭着哭着便被蜂拥而至的累意侵蚀得睡着了,在深睡前的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她想那是他走了吧,不知道要去哪里,而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睫,跟着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