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 之前还嘈乱的现场现在好了许多，被疏散走的学生还有些不死心，通过教室的窗户往外看, 突然来的案子让几个人有点措手不及, 但还是按部就班努力干着。

杨一宗已经先一步回了局里, 张拓和宋浩哲还在现场问询班主任, 林思航盯着眼前的两位小警察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你们刚才说的, 在重复一遍。”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面色带着尴尬。

林思航厚着脸皮，装作没看到, “之前还有学生跳楼？”

“对。”警察二点头，无奈林思航问的话, 只能继续说“上个月的事儿, 当时也是闹着要跳楼, 但是那时候不在这栋楼，一个实验楼, 楼不高，姑娘不知道怎么想的，消防车还没来呢就摔下来了，送医院幸好没大碍，就是以后得靠着轮椅生活了...”

看着警察二有点惋惜, 警察一附和的点头, “当时记者也都来了, 但是报道被压了下来, 都说这姑娘是腿滑摔了, 之后家里给办了退学，后面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林思航点头, 不管这事儿和今天的跳楼事件有没有联系，多知道一点是一点，“你刚才说，今天跳楼的姑娘在下面起哄？什么意思？”

警察二盯着警察一看了一眼。

“你看我...”林思航指了指自己“我比他帅！”

两小警察让他逗乐了，继续说“说是起哄，当时事情没发生几分钟，就刚才的那姑娘在下面说了一句...什么‘要死快死...’，接着没几秒上面那姑娘好像有点崩溃，直接就跳下来了...”

“现在这些小孩儿，拿生命当儿戏...其实吧...”警察一悄悄放低声音，往林思航这边凑了凑，害怕别人听到，“这学校你看着是重点高中，校园暴力很厉害。”

“你们呢？”林思航挑眉问“知道不管？”

“快别说了...”警察二听了林思航的话笑了笑“之前有一次学校里面三个男生打架，被我们叫到派出所，其中一位的母亲过来吵闹着要告我们，说我们耽误她儿子学业...我们还能说什么？三个孩子家长私了，我们管都没地方管。”

林思航叹口气，余光看着宋浩哲在往这边走，“谢了，辛苦。”

“回去吧。”宋浩哲揉了一下发酸的肩膀“等会儿那学生家长也得来，让方博要么孙少时去接待...”

“你可真能把你队友往外推...”林思航朝着张拓挥了挥手，示意他要走了，一边在宋浩哲肩膀上捏了捏“晚点儿给你按摩...”

“我刚还有话没说完。”宋浩哲把林思航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这案子先不说，就林哥还有我爸档案这事儿，秘密，知道吗？”

“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公我就是个傻子？”林思航撇嘴，给宋浩哲捏肩膀的手顺势在宋浩哲背上挥了一巴掌“我还要拿个喇叭昭告天下局里档案有问题？”

“傻样吧。”宋浩哲笑，看着林思航并没有因为档案的事儿在继续纠结，心里也放轻松很多。

“反正吧...”林思航突然说，“事已至此，该查的我肯定会查，一想着钱军那个王八蛋气的我就肺疼，我这一年不能白疼了，不管最后会牵扯出来多少人，会有多大的影响，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老公你真帅。”宋浩哲举起大拇指，在林思航脑门上按了一下“盖个章给你。”

“还有宋叔，你肯定也会查吧？”

“会。”宋浩哲点头“虽然我还有很多事没想起来，但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总会有结果...”

到局里的时候宋浩哲顺便去了趟洗手间，林思航在确定家长同意尸检之后立马去了法医室。

“死者叫夏一，家长怀疑死者不是自杀。”杨一宗拿着笔录看了看“这孩子最近就有点反常，有失眠症状，并且性子也变得有点暴躁...”

“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儿吗？”方博不确定的问“会不会是突然间受到了刺激？”

“家长反映，死者之前学习很不错，在班里基本上是前十，最近一个月，两次小考分数直线下滑，直接掉了二十几个名次，好像就是小考之后，整个人变得有点不一样。”杨一宗说。

“学习压力太大？”宋浩哲敲了下桌子“尤其是他们这些高三生，课外补习也多吧？”

杨一宗摇头，“夏一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这孩子从小聪明，课外补习都是乱花钱...嗯，夏一爸爸说的。”

宋浩哲点点头，“先让学校还有夏一父母找一找有没有遗书之类的东西，孙少时和张拓你们两个辛苦一下，明天在去趟学校，夏一的朋友找到了询问下情况。”

“行。”

“对了...”宋浩哲转了一下身子，“这学校上个月还发生过跳楼案件，我明天和林思航去趟医院。”

“医院？”几个人不解。

“嗯...”宋浩哲点头，“跳楼的那姑娘没有生命危险，但腿需要康复治疗。”

“这学校是不是有问题？”方博说。

“或许...”

“上个月的视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但学校应该会留着...”宋浩哲站起身，往法医室走“韩越记得把视频分析一下...”

“好嘞！”

林思航对着尸体在记录，垃圾桶里还有他刚扔进去的一次性手套。

“怎么样？”宋浩哲推门进来问。

“我要申请找个助手，就他妈我自己！”林思航一手叉腰，一手把记录本放在一边“有点忙不过来。”

“我去找赵局商量。”宋浩哲笑了笑。

“你看这儿....”林思航一听有戏，满意了许多，抽出一双手套递给宋浩哲，“我刚才看了学校的那栋楼，坠楼时强烈的冲击力道，会造成头部破裂，颅内出血。”

宋浩哲顺着林思航的手在尸体头部看了看，“刚才夏一的父母说，夏一有可能不是自杀。”

“夏一？”林思航问。

“嗯。”宋浩哲指着尸体“她就是。”

“可惜...”林思航摇了摇头“内脏破裂，以防万一我看了伤口的凝固状态，是自杀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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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思航的尸检，宋浩哲是无条件相信，不会有半点怀疑。

估计也是看出来宋浩哲还在纠结夏一父母的话，林思航稍微又详细的解释道“一般的说，死者坠楼的时候，只会有一个致死原因，人体在落地的时候会有一个与地面直接接触的位置。”

宋浩哲顺着看过去。

皮肤表面已经又被切开过的痕迹，林思航刚才已经检查过。

“我解剖之后要检验内出血的状态，因为活体...就是人活着的时候，由于生命的自我修复功能还在，血小板会促使血液凝固，伤口会止血...这也是能不能判断是不是自杀最重要的一点。”

宋浩哲点头。

“除了摔下来的时候，身体多处骨折，体腔出血，内脏破裂...”林思航指着被解剖开的地方说“这里是夏一坠楼时候直接着力点，有血液凝固的的现象，很显然是自杀。”

“这么说的话，不知道夏一父母会不会接受...”宋浩哲叹口气，惋惜的看着夏一尸体“才高三...”

“还有一点，”林思航随手在夏一尸体的关节处指了几下“人落地的一瞬间，人体会出现地坑地面反作用力的本能反应，这样就会造成骨骼多处关节骨折现象，因为关节部位是人体骨骼最脆弱的部位...”

“夏一也有是吗？”宋浩哲问。

“嗯。”林思航叹口气，点头说“不知道夏一父母为什么会对自己孩子自杀提出质疑，但尸体不会说谎...”

“我知道了。”

“另外，我从胃部提取出几样东西，等会儿送去化验科...加上上一个学生的案子，总感觉有点联系。”林思航说。

“第六感吗？”宋浩哲把手套摘了，伸了个懒腰。

“我第六感唯一不准的时候，就是会遇到你。”林思航说。

“那你说庆幸第六感不准，还是准？”宋浩哲掏出手机，准备订几份外卖。

一来案子几个人又得挤在局里，今天的案子有点特殊，有几个情况没查清楚，还不能这么早定案。

“不准吧...”林思航说，一手推着宋浩哲往外走“抽根烟去。”

“你很相信云虎吗？”林思航点着烟，猛吸一口。

那天在饭店看着云虎的时候，就觉着很熟悉，虽然他没有接触过，但莫名的心里就会这么想。

宋浩哲摇头，“不知道...也是只觉，觉得他知道什么。”

“我怀疑我哥出事之前肯定想要和我联系的...云虎那之后一直给我妈打钱，这也不只是因为我哥叮嘱的原因。”林思航手稍微用力的在围栏上握着，烟顺着肺绕了两圈被他慢慢吐出来“总感觉哪儿不对。”

“我爸的案子我以为就是个迷了。”宋浩哲拉过林思航，就着满嘴烟味儿，在林思航嘴巴上猛亲一口，“我爸那时候救得那个孩子居然是你...太迷了...”

林思航也不嫌弃，噘着嘴又索了个吻，“那你烦我吗？宋叔那之后就出事儿了...”

宋浩哲摇头，“我之前梦到过，我好像小时候见过你...”

林思航挑眉，把吸完的烟扔到地上左右踩了踩。

“但是我分不清，那是梦还是我忘了的记忆。”宋浩哲声音不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