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军的案子过后, 宋浩哲没有刻意再去想过这件事，那次逮捕行动过后，云虎只是联系过他一两次, 之后也没怎么多接触, 所以等云虎联系他的时候, 多的是惊讶和不解。

“...你还没睡？”云虎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 自顾自的说“ 我以为你睡了...”

“啊...”宋浩哲坐到副驾驶座上, “有案子。”

“对...”云虎说不上来什么语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现在不是缉毒警了...”

林思航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宋浩哲这边靠，宋浩哲低笑一声, 打开免提慢慢问道“怎么了？”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云虎说。

云虎订的地方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开业的烧烤店，宋浩哲和林思航睡起来就往李灵家跑, 毕竟是两个大男人, 经不住饿, 到地方的时候云虎已经到了，桌子上已经堆了两瓶喝完的啤酒瓶子。

宋浩哲说实话还是有点尴尬, 之前当卧底的时候，和云虎的关系也就建立在‘拿货送货’的那一层上，现在都相互挑明了身份，再见面反而有点不自在。

“我已经点了东西，你俩想吃什么再点。”云虎把手边的菜单递给两人, 没有拘束的说。

林思航跟着宋浩在坐到云虎对面, 好奇的打量着云虎。

“先自我介绍一下。”云虎露出一口大白牙, 爽快的对着两人伸出手“云逸文。”

“云逸文？”林思航惊讶的站起身, 屁股刚挨着的凳子让他一下子掀到后面, “云逸文！”

“怎么了？”宋浩哲也吓了一跳。

云逸文拿手扶了一下下巴，眼神来回在林思航和宋浩哲身上扫了扫, “嗯。”

“你和我哥什么关系？”林思航问。

这家烧烤看起来人气很高，已经凌晨，但还是人挺多，林思航嚼着牛板筋半天缓不过来身神，那个叫云虎的人，居然就是云逸文！

“吓到了吧？”云逸文给两人把酒倒满，笑着说“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云虎就行...”

“怎么回事儿？”宋浩哲更是有点傻。

“云虎是我当卧底的时候起的名字，赵局之后没和你说？”云逸文打了个酒嗝，拿手捻起花生米往嘴里抛了一颗，对着两人抬了下下巴“没想到咱们挺有缘，我和你一起当卧底，我和思航哥哥还认识。”

“你...”林思航手捏住衣角，“为什么每个月都给我家人打钱？”

这事儿他还没和宋浩哲说过，一年前林思烊殉职之后，杨女士的账户上每个月会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万块钱，开始以为是打错了，结果连着三个月，才发现这笔钱是专门打过来的，之后林思航还托人在银行查了半天，只查到名字，身份信息银行那边一直以保密的借口回绝。

云逸文拿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是思烊嘱咐我的。”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林思航想问的话都卡在嗓子眼。

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哥为什么会死。

我哥...究竟是谁强/奸了他。

可所有的问题在看到云逸文的时候，林思航觉得像石头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来气，更别说让他有勇气去问。

他害怕听到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虎哥...”林思航手有点哆嗦，在桌子下面摸索到宋浩哲的手握住之后才好一点，“我哥...我哥死之前，你在他身边吗？”

我在...

那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不在...

那你为什么不在？

林思航觉得哪一个回答都能让他当场咆哮出来。

为什么不保护他，

为什么会被发现，

为什么是林思烊。

“你别回答了...”林思航拿着竹签，猛地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没想到陪着宋浩哲过来蹭饭，反而蹭到一个大惊吓，林思航叼着烟火也没打，对着外面的一只找食物的流浪猫发呆。

宋浩哲没出去，这个时候让林思航自己待着比什么都好。

“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工作？”云逸文喝了口酒。

“嗯。”宋浩哲点头，“那天，怎么回事儿？”

“钱军之前就已经开始怀疑你，但也就是怀疑没有落实，我当时挺惊讶的，没想到...还会派警察来查案。”云逸文说。

“赵局，当初没说过关于你的事儿。”

“一年了，这事儿在警局里基本上都会闭口不谈，不管出于对一个殉职警察的尊重，还是出于案件的保密性，你应该知道，三个人只剩下我一个，”云逸文低头苦笑一声“我也算是破罐子破摔吧，之后干脆就...真的有模有样的和钱军开始弄这个。”

“今天找我出来，是不是还有话想说？”宋浩哲皱了一下眉。

“聪明！”云逸文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你相不相信直觉...钱军这案子，不算完。”

林思航一晚上都提不起精神，和宋浩哲回局里之后，话也没说就把自己关到了法医室。

已经在加班的韩越黑着眼圈，朝着法医室指了一下，“林哥怎么了？”

“视频看的怎么样了？”宋浩哲支开话题，把外套搭在椅子上。

韩越撇了一下嘴唇，一口气干完杯子里最后剩下的咖啡“我截取了事发当天的视频，那个快递小哥来送快递的时间和他说的符合，之后我还查了一下他那天送来的快递，里面是一套床上用品。”

“床上用品？”宋浩哲挑眉。

“嗯。”韩越点头，“之前不是判断凶手行凶之后，专门出去买了一套吗？不出意外，应该是李灵刚拿到快递没多久，这套床上用品就被凶手随手用了！”

“可疑的人有吗？”

韩越摇头，有点可惜的说“看了半天，除了李灵父母正常出入进去之后，没什么可疑的人。”

宋浩哲抱胸靠在桌子边，张拓和孙少时已经睡晕在椅子上，方博估计在休息室。

一个头两个大，宋浩哲不知道是因为刚见完云逸文，还是被案子弄得有点心烦，整个人根本静不下心去思考。

“辛苦，去休息会儿。”宋浩哲拍了拍韩越的后背，轻声说。

钱军的案子...不算完。

到底云逸文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理不清头绪，宋浩哲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烟抽了四五根都还是觉得憋得慌。

不想被打扰的林思航，突然出现的云逸文，还有一直解决不了的案子。

顾哪边都累。

“宋队。”杨一宗在后面叫了一声。

宋浩哲眯着眼睛回过头，杨一宗披着外套睡眼惺忪的在看着他“林哥叫你下去。”

“知道了。”宋浩哲说。

林思航已经没了刚才的样子，正和刚睡醒的张拓聊天，见着宋浩哲的时候朝他招了招手“我刚刚想到件事儿，但不知道要不要说。”

“你说。”宋浩哲坐到位子上。

“我一直感觉李乐之前在提到父母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感情，但也许是我的第六感，所以我不确定。”

“其实我也有。”方博端着热茶慢悠悠的走过来，“那天把李灵父母叫到警局的时候，我就感觉哪里不对，正常的父母不管出于哪方面，在知道自己孩子是他杀而不是自杀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会是想要知道，或者要求警察把凶手找出来，可是我一直在李灵父母身上...怎么说，看不到最直白的难过，他们还能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发生争吵，有点...说不过去。”

孙少时似懂非懂的点头，林思航打了个哈欠，眼角含泪，靠在一边儿的桌子上懒洋洋的说“虽然我觉得有点不合理，但我还是想要查一下DNA。”

“等会儿时间稍早点，方博你和杨一宗跑一趟，采集一下李灵父母血液样本”宋浩哲拿手揉了一揉有点发疼的太阳穴，“该查就查，这案子不能再拖。”

“今天李灵父母要求把李灵接回去，说要火化。”孙少时说。

“放屁...”林思航撇了下嘴“已经立案，说现在火化就能火化啊？”

“李灵这事儿一发生，听说他们家周围包括邻居议论的厉害，现在这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张拓撇了撇嘴“就下午我去查方月的时候，就她那些朋友里面，还说有可能是方月杀了人呢。”

“不是朋友吗？”韩越惊讶“是朋友还这么说啊？”

“调查一圈下来，发现李灵和方月的关系也不是咱们知道的那么好，偶尔也会吵架，分手也闹过好多次，而且方月的朋友说，方月属于那种占有欲强的人，之前还打过李灵，但好像是意外。”

“卧槽，看不出来啊。”杨一宗更惊讶，“我看两姑娘眉清目秀的，不能吧？”

“要么说你傻呢。”韩越嘎嘎乐。

“对了。”宋浩哲拍了下手“安眠药呢！安眠药查的怎么样？”

孙少时在一堆纸了翻了翻“这儿呢，李灵有轻微的失眠，这是她一年内在周围药店购买安眠药的记录。”

林思航接过去看了看“这不能是轻微吧，我看挺严重...”

“那瞎了。”杨一宗说“本来指着安眠药能给点线索，这药是李灵自己服用的...”

“现在什么都不肯定，也不能提早下结论。”宋浩哲说“先把方月五点到十一点的活动轨迹调查清楚，那边李灵父母和李灵的DNA查出来，等会儿我带着几个人去周围附近再找一遍，丢了的床单应该是被扔了。”

“折腾啊折腾。”韩越伸了个懒腰，“就希望明天把案子破了，我想回家睡个懒觉...”

“韩越。”宋浩哲打断韩越的抱怨，有点犹豫的说“你把...监控录像里面，李灵父母走出李灵家之后的活动轨迹，给我一份。”

“等会儿...”杨一宗挥了一下手“小百科不是说，陆琴他们十点半到了饭店里吗？”

孙少时点点头。

宋浩哲皱了一下眉，起身问韩越“监控显示，他们几点出了李灵家？”

韩越麻利的在电脑上截了几段视频，“进去的时候...是九点四十七分，出来的时候是十一点十分！”

“见鬼了？”林思航大叫“那去饭店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