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协。

一名秃顶的中年官员狠狠把手中的报纸砸在办公桌上！

报纸上赫然露出了标题：

《国足再现球场斗殴，打架要从娃娃抓起——u15国家少年足球队荷兰拉练打架事件》

“混账！这个混账宿茂真！我就说了，让他带国少队肯定是个错误！”秃顶官员一边咒骂，一边抽出桌上的烟叼在嘴里。

在他面前，另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笑了：“谢主席，您何苦那么激动？其实对我们来说，这次打架未必是件坏事。”

谢主席面色一怔，说：“这还不是坏事？打架的影响比输球还坏！媒体这样一报道，谁还记得我们赢了华盛顿特区联、赢了拜仁慕尼黑？现在这支国少队，就只剩下打架的负面新闻了！”

“哎，我们要辩证的看问题，打架这件事也是有利有弊的嘛！”

“那南副主席，你说说看，有什么利弊？”

微胖的南副主席笑着拿起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根，缓缓说道：“既然打架了，这就是一次严重的责任事故，我们必须要追究责任。国外拉练我们都没参与，这责任无论如何追不到你我头上。那么，该让谁负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至于什么名声之类的问题……咱国足哪里还在意这些虚名？”

谢主席板着脸愣了几秒钟，突然咧开嘴笑了！

“唉老南啊！这政治觉悟果然还是你高，我们这些搞体育出身的，就是木头脑瓜子，哪里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

南副主席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闪：“所以，有些不太听话的家伙，这一次可就要倒霉咯……”

“你是说……上海那边？”谢主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阴翳的笑容……

……

……

国少队打架的事情，很快就在国内引起了轰动。

近些年，国足的负面新闻总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曝光，吸引国人们最多目光的关注。

在中国足球这个近乎糜烂的大环境里，已经没有人在乎是非对错，只要是国足的负面报道，骂就对了！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咒骂纷至沓来。

“足协这群禽兽，祸害国家队也就罢了，现在连娃娃都不放过！”

“带队的竟然还是宿茂真！金头老茂就带出这样的球队？”

“打的是啥？安德莱赫特是啥？没听说过……”

“青年队少年队全部沦陷，中国足球全面沉沦一百年！”

“路过，我是来打酱油的……足协解散！！！”

……

不管是真球迷、伪球迷、还是凑热闹的假球迷，每个人都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虽然在留言里不乏一些为国少队成绩辩解的声音，说这支国奥战胜了华盛顿特区联、战胜了安德莱赫特……但是这些理智的声音，很快被网友们的咒骂淹没了。

“赢了那些球队有屁用！最后还不是被禁赛，灰溜溜地逃回来了？”

“还被比利时人打伤了两个人，踢球踢不过人家，打架也一样打不过！我们还是东亚病夫吗？”

“还看国足？你傻啊？安静的看看乒乓球多好！”

……

……

回国之后的几天，宿茂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手机从来没有开过机。

他不敢看电视、不敢看报纸、不看上网看新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帮老婆做家务！

反正国少队一回国就解散，下一次集训将在亚少杯预选赛之前。他在目前的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了任何任务。

而他心里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没有机会继续执教这一支国少队了！

几天之后，一名足协的办事科员找到了他的家里。

“宿教练，我们打了您好多电话，手机一直关机，只好登门拜访了。”

宿茂真很不好意思，只好寒暄道：“你也明白，记者特别多，手机一开机就是骚扰电话，我也没办法。”

“那您至少也应该看一下电子邮件啊！”办事员没好气的说，“是这样的，足协决定要在这周四下午召开内部会议，对这次荷兰拉练进行总结，请您务必参加！”

宿茂真心里一沉，这总结会，最终还是来了！

他不是没想过总结会的事，但是他心想不如直接把我撤职，连总结会都不用开了。如果开总结会，还让我去会上被批斗一番，心情就太不好受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心理，他一直把手机关机，就是在等足协解雇自己的消息。

没想到，没等到解雇消息，最后等来的还是总结会。

既然收到了开会通知，那就去吧。

周四，宿茂真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中国足协的会议室。

刚走进会议室，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凝重的气氛。

再看参加会议的人员，他的心情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除了足协谢主席和南副主席之外，在座的还有上海足协的蔡老，以及北京、辽宁足协的一些人。

而广东、江西、还有宿茂真的老家山东都没有派人来参会。

这种彻底的客场氛围，让老茂觉得脑子有点发懵。

“宿教练，来了就坐下吧！”谢主席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对左手边的座位指了指。

宿茂真一看，谢主席坐在主位，右手边的二号位坐着南副主席，左手边的三号席位竟然留给了自己。看起来，这些人还是承认自己的主教练位置的。

可是，他也知道，等待会议正式开始，这些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等他一落座，南副主席开始说话了。

“很感谢各位同志来参加这次总结会。按照我们足协的惯例，每次球队出征，不论是友谊赛、拉练赛、还是正式的比赛，回国之后，肯定都要开会总结，一方面是巩固比赛成果，另一方面是总结经验教训，真正做到提高工作能力、提高球队成绩、提高训练水平……”

南副主席不愧是政治素养过硬的老领导，洋洋洒洒说了半个小时的官话套话，还不带重样的！直到大家都觉得谢主席都有点坐不住了，他才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把话题让给了正职领导：“那么下面，我们就有请谢主席为我们说话！”

“啪啪啪……”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宿茂真不禁翻了翻白眼，心想：这鼓掌的，都是在欢庆南副主席发言完毕吧？

谢主席打开了身前的话筒，接过了话茬：“南副主席说得很好，我们开总结会，就是要表彰成绩、总结缺点。我们这一次国少队的荷兰拉练，成绩有没有呢？当然有！赢了华盛顿特区联队、赢了拜仁慕尼黑，球员们表现出了自己出色的足球水平，加深了与国际友人的友好交流……这些都是很好的成绩。但是，我们要看到，我们的经验教训和我们的不足才是真正需要总结的地方！下面，我就简单说两句……”

紧接着，谢主席又洋洋洒洒说了近一个小时的话。虽然都是一些比较老套的官话和套话，但是从字里行间明显可以发现，他对这届国少队的指责和不满。

“……归根结底，因为我们教练组对球员的道德素养教育不够，最后才发生了如此恶劣的打架斗殴的球场暴力事件。关于这个问题，我希望所有同志都要认真思考、仔细检讨，切实改进工作作风，好好认识到工作中的错误和不足，以后不能再犯！”

宿茂真听到这几句话，心里瓦凉瓦凉的。他知道，谢主席的这番话已经把这次打架定性为“球场暴力事件”，并且让教练组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他突然有些后悔，来开会之前，为什么不联络一下李枭，看看这个老妖怪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现在，一切的矛头都要指向他，可他自己都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怎么办呢？

“唉，反正确实我有问题，不如就好好检讨吧！”宿茂真心里自我安慰道，“大不了就是辞职不干，反正这个国少队教练，我本来就不想做了！”

谢主席的讲话终于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可是，他接下来说的一番话，让宿茂真突然听出了一番不一样的味道。

“但是，我们也要实事求是的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谢主席意味深长地看了宿茂真一眼，说道，“据我所知，在打架开始的时候，宿教练并不在比赛现场，当时他陪同受伤的球员，在医院里治疗！请问宿教练，是不是这样？”

“啊？”宿茂真微微一愣，才回答道，“是的，是这样。等我回到球场里，打架都已经结束了，这才听说孩子们和安德莱赫特的球员打架了。”

“很好！”谢主席微微一笑，说，“那我们就要分清主要和次要矛盾，抓住真正的问题所在。请问宿教练，你在医院的时候，是谁在指挥球队？”

“是助理教练李枭。”宿茂真顺口回答。等着话一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了不对！难道说，足协想要把责任推卸到李枭的身上？

果然，谢主席勃然大怒道：“果然！这个李枭，太不像话！”

宿茂真惊讶的转头看着谢主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