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娘是恨李林森的，但是那天她去游街了，看见百姓维护他的样子，她突然明白李林森为什么一定要抛下他去参军，当时她就释然了。

人生苦短，她不想再恨了，想把握人生之后的时间。

但是她已经是贱籍，不能再嫁给李林森了。

她能陪着他，到他抛弃她的时候。

李林森嘴拙，他知道桂娘担心的是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以后看他表现吧。

他请闺娘进门，这是他自己租住的小院子。

明日，他就要去镖局谋生了，希望给闺娘一个好的生活。

就在他们进门的时候，一个衣着富贵的小郎君叫住他：“李大郎，能否帮个忙？我是冯娘子的儿子。”

李林森：？

冯娘子。

哪个冯娘子？

狗剩子现在的主人冯娘子？

“长春园的冯娘子？”李林森不解：“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帮过冯娘子，但是是为了跟狗剩的交情，他跟冯娘子可没什么往来，按理说，冯娘子找不到自己的。

五郎点头：“对，那就是我阿娘，李大郎，能否帮我把我和妹妹运出去？”

“运出去？什么叫运出去？”

五郎看一眼桂娘，满脸的愧色：“您现在很忙是吗？”

桂娘怕耽误李林森前途，毕竟李林森如今没什么差事，跟这些公子哥往来也不一定全无好处。

她非常贴心的道：“我先把火升起来，你去吧。”

五郎急忙道：“我留两个人帮娘子生火，打扫院子。”

他也带了两个人出来。

桂娘说不用，五郎执意把两个人留下。

然后领着李林森回到宋焰的住处。

宋焰拿出一副长安城的坊间图，四个男人围在一起合计；“李大郎你看一下，这里是长乐坊，长春园在这里，我们有可能躲过武侯回到长春园吗？”

李林森：“……”

“没有！”

“没有？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请你帮忙也不行吗？”五郎道：“阿昭说，你是长安城最厉害的武侯。”

李林森将不可能说给他们，若是走明面上，他们必然要碰上巡防的武侯，没有天子命令，不管是谁都不可违反宵禁，武侯是有权利当场把人打死的。

李林森倒是有认识人在队伍中，但是不可能全都认识，万一有人告发，他的兄弟们就会被连累。

李林森道：“当然，我们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被发现后，逃跑，但是能往哪里逃？主干道都是武侯，跳坊间墙头，那个墙都年老失修，发出动静坊间里也有武侯，你还是跑不出去。”

“再有最后一条路就是走水路了。”

“走水路？”五郎好奇。

李延昭挑眉：“你说的不会是沟渠吧？”

李林森点头：“正是。”

长安城为了防止城市内涝，坊间和主干道之间都有深深的排水沟渠。

很深，全是污水和雨水，夏日里还有气味飞出，也不美观，所以长安城的道路上都植有高大树木，挡住沟渠。

家里有小孩的，从小就要告诉他，千万不要靠近沟渠，掉下去真的会淹死人。

但是这样的排水沟渠，是有地下暗沟的。

李林森知道，暗沟还可以通往东西市和皇宫勤务本楼的渠。

理论上，若是会游泳，不怕臭，是可以去西市，然后到了西市他们快速推倒坊间墙，然后不顾一切逃跑，这时候肯定惊动了武侯，不要回头，一直跑到长春园。

五郎若不是看李林森说的极其认真，他都感觉这个人在骗他去死。

他道：“可是那么大的动静，我们不会被当成刺客反贼被抓走吗？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李林森点头道：“这个就要看郎君或者您家人的本事了，郎君问我的，不是能不能回到长春园吗？我就这些意见。”

他送妹妹回长春园是为了让母亲安心，不是为了他和妹妹被杀头的。

看样子是不行了。

五郎急的抓耳挠腮：“我怎么办？我会被剥皮抽筋的。”

……

一只秃鹫从漆黑的天幕飞驰而过，路过重重坊间，在莲花塔后的小院子里停下来。

秃鹫落地，李几道闻到一股淡淡的蜜香气，她微微蹙眉，用帕子捂住嘴，推开大门。

就见院子里搭了很多帐篷，帐篷里有人在休息。

记得老道说过，这个院子会招待一些穷人落脚，收一些费用。

看来这些人就是那些需要低价住宿的老百姓了。

他们每个人都睡得很沉重，轻微的动静都没有醒。

所以空气有问题，他们被下药了。

是谁来了？

李几道继续往里走，在里面的小院子里见到了长身玉立的宋玠。

“是你？”李几道放下警惕心，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

宋玠看见她来了，暗暗松口气，没白等。

“冯娘子到处找你和五郎呢，坊间的武侯都找过了，想让他们帮忙找人，后来求到兔子身上，不过也没成。”

“我看秃鹫没了，就知道你今晚会有行动。”

李几道怎么可能没有行动，老道告诉他这里的主人贾几道偷了她家人的尸体，她恨不得当时就过来，只不过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好行事。

有了宋玠帮忙更稳妥。

李几道点头，问道：“有什么线索，见到，贾几道了？还是见到，我家祖宗们了？”

宋玠摇头：“都没见到，这里只有一个小青年，他说是贾道长收养的，但是贾道长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死了，这里一直是他在维持看守，他靠着收别人的住宿钱为生。”

“别的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李几道对宋玠很信任，可是不太信小童什么都知道，宋玠是没问到位，还是没用手段。

她抬起头看着他，见他神色平淡坦然，不像是没用手段的样子。

“那这青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宋玠摇头道：“除非严刑逼供，我的感知攻击对他无用，攻击不到他。”

宋玠可以顷刻间斩杀百人，他不会算不会写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攻击别人，怎么可能攻击不了一个小青年？

李几道道：“带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