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后勤部缴获一架相对完整的H—19直升机残骸的消息，不但在美军内部不胫而走，位于北方的中朝联军内部也迅速传扬开来。

最先得知消息的志愿军司令部第一时间便向后勤部发来嘉奖贺电，要求后勤部官兵继续再接再厉，胜利完成接下来的作战任务。

相较于志愿军司令部的嘉奖电的干净利落，朝鲜人民军的贺电就要冗许多，一篇颇具朝鲜风格的铿锵贺问倒也罢了，后面竟然还附上长长的立功受奖人员名单。

其中宋天明因为组织得力，指挥有方，获得朝鲜人民民族主义共和国英雄称号，金质奖章一枚。

柏毅由于杰出的组织能力也获得朝鲜人民民族主义共和国英雄称号，金质奖章一枚。

至于银质奖章，铜质奖章，纪念章什么的就跟不要钱一样发下来一大堆，直搞得接到贺电的军备首长直皱眉头。

都打了这么长时间交到了，朝鲜同志是个什么尿性，军备首长比谁都清楚，贺电、奖章什么的是会有，但绝不可能为了一场并不出众的小规模战斗，搞出这么大的立功受奖名单，弄得跟铁元战役胜利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朝鲜人民军的贺电刚刚送到军备首长的手上，苏联驻朝鲜大使博洛斯基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待放下电话，军备首长便拧着眉头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伴着几团烟雾飘然升起，军备首长这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些，这才直起身，抓起电话说道：“把小柏给我叫来！”

……

此时的柏毅正查看宋天明送过来的红外探测装置呢，想着该怎么把这东西仿制出来，安放在空军的战斗机上时，便接到军备首长叫他过去的命令。

军备首长相招，柏毅哪里敢怠慢，赶紧放下红外探测装置，整理下军装便小跑着冲进了办公楼，刚进军备首长的办公室，那位端坐在木制靠背椅上的老人也不搞什么寒暄，直接沉着脸说道：“苏联人的眼睛红了。”

闻言，柏毅不禁怔了一下，旋即呵呵的笑道：“要是我，看到这么多的好东西，眼睛早就红了。”

这下轮到军备首长怔住了，他原以为柏毅会愤怒，会咆哮，就如同他刚听到博洛斯基在电话里里恭敬但却理所当然的请求后，所憋进胸膛内的那口气。

要知道无论是H—19直升机残骸，还是“红眼睛”红外探测装置，亦或是那部电量耗光的便携式大功率通讯电台，可都是己方的战士们在付出无数汗水、鲜血甚至是生命才换回来了。

然而他们的苏联老大哥却只说一句：“你们就算拿了这些东西也造不出来，还不如送给我们去研究，到时候得出成果，给你们吃现成的，不是更好？”

多么骄傲的一句话，多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给你们吃现成的，这些苏联人把中国人当成了什么？可以随意施舍的叫花子？

军备首长当时就怒了，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好在这几十年的革命生涯，让他的神经格外的粗壮，抽两支烟也就慢慢把胸中的气给平顺下来。

他这个见惯风浪的老革命都如此，所以在军备首长看来柏毅的反应只能更大，哪怕拍桌子骂娘都不足为过。

却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不过是微微一愣，便平静的接受了苏联人的索取，这让军备首长很是诧异，心说面前这家伙真的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看着疑惑注视自己的军备首长，柏毅哪里不知道这位老首长心里想得是什么，也不慌乱，而是亦如往常的平静解释道：“我曾经在苏联生活了七、八年，对他们的民族性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最重要的是去年年底的苏联之行，让我算是彻底见识了老大哥的霸道和蛮横。

所以我早就想到过，只要缴获H—19直升机残骸的事遮掩不住，那就是个开了缝的蛋，咱们老大哥便会跟苍蝇一样早晚叮上去！”

听了这番解释，军备首长这才放下心，要不然非得感慨怎么老柏家父子两代一个比一个妖孽，可既便如此，他也不得不佩服柏毅的心性，只不过打了几次交道就能把苏联人的品性摸个通透，看来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古人诚不我欺呀。

于是看柏毅的目光也就更加的随和和欣赏，点点头：“尽管你的话很有些修正主义，但能想得这么通透，着实难能可贵……”

军备首长说得很认真，各种马列理论更是信手拈来，但早已熟知军备首长性格的柏毅却知道，军备首长最不喜欢的就是吊书袋，相反是个实用主义至上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波澜壮阔的革命浪潮中一直充当弄潮儿，估计早就被滔天的浪花拍在沙滩上。

可眼下，军备首长不但跟他吊书袋，而且吊的是那样的假大空，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军备首长不是在劝他，而是在说服自己。

因为即便像他这般历经无数风雨之人，也不可能如柏毅那般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更不清楚十几年后苏联曾经为了几件缴获的装备残骸而不惜同中国交恶，他只是不忿，一个承诺帮助中国的苏联为什么会这般对待视其如长兄般的中国？

“总之，在整体技术无法达到仿制的情况下，还是交给技术能力更强的苏联，我们可以派人参与学习，我的建议就是这样，其他的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

话音未落，军备首长便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而是来自中央的意见，更准确的说是那位居住在克林姆林宫的斯大林同志向中央施压后，所做出的意见。

正因为如此，他需要用那么一大堆废话般的理论，来说服自己的同时，间接向柏毅表达事不可为的无奈。

柏毅听懂了军备首长的无奈，同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H—19直升机对苏联的重要意义，本来柏毅还想着苏联人要是吃相好看点儿，大家坐在一起也不是不能好商好量，可既然无耻到快要明抢，那就只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了。

于是在沉默良久，柏毅方才抬起头，沉沉的说道：“既然上级决定了，那我服从决定，不过，就这么交给苏联人实在是太亏本，怎么着也得赚上一笔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