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0章 你为什么开枪？

两个人你指着我、我指着你，两把枪就好似斗狠一样都不肯率先拿开，最终还是脾气暴躁的连副忍不住这气氛率先开口。

“我只想活下去，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如果你想让我死，那我将别无选择。”

“所以伱说了这么多，那为什么还不开枪？”

“你！”

望着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昔日老伙计，过去一起并肩作战的一点一滴、每一丝回忆，此时此刻都像溪水倒流一般浮现在连副的面前，手指不停地用力、但就是扣不下去扳机的无奈只得继续开口。

“那你呢？为什么你一定要阻拦我？不肯放我，还有这么多兄弟们一条生路！”

“因为我们是军人！军人有荣耀、有责任、有骨气！如果失去了这些，我们还有什么！？过去以往所为之奋斗的每一天，都将彻底化作毫无意义的泡影！”

“......”

方才还语气高涨的连副不说话了，但这并非是他不知如何开口，单纯只是对现状感到不解、惊讶、以及更多的无奈。

片刻之后，等到再次开口之时，话语中的无力感已然是肉眼可见。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吗？”

“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向上追溯到谎言，这你是知道的。你的荣耀、责任、还有骨气，难道就是建立在一个又一个谎言之上吗？事到如今所发生的事难道还不够是泡影吗？如果这都不算是，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叫泡影？”

“放弃......”

“.....什么？”

连长的心智远比连副想象的要更加坚决，哪怕歪曲病态、已经严重脱离了现实，但无可否认其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坚不可摧、屹立不倒。

“如果我们放弃，那么过去所奋斗过的一切，到这一刻才能被称之为泡影。”

“我知道那些事是真的，我早有耳闻，我也相信保卢斯元帅还活着，但那又怎样？”

“我们和俄国佬之间没有谁是谁非，没有善恶之分，只有无尽的你死我活。只要一方还没有把另一方灭掉，那么一切就不会停止。而我绝不会束手就擒等着俄国佬来杀我，我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用尽我最后的力气去灭了俄国佬，实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这么简单。”

“.......”

连副的表情写满了各种意义上的难以置信，此时此刻的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话是真的，更无法相信自己面前这熟悉的面孔就是无比熟悉的那个人，昔日的老战友与好兄弟。

“到底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是呐粹吗？”

“没有人改变我，我改变了我自己，穆勒。你也应该学着改变，然后认清这简单的事实，这非常简单。”

“.......”

话语至此已经无言以对的连副再三犹豫，但最终做出的选择却是让在场所有人，至少是连长以外、包括宪兵链狗在内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连副悄然放下了手中紧握的枪，带着一丝惨淡的微笑主动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脑门顶住了连长依然未能放下的枪口。

“如果你比我更有勇气，那么来吧！开枪打死我！你知道今天不会有别的选择，因为我们互相之间都无法改变对方，刚才就是最后的尝试，结果很明显了。”

连副在想明白一切之后愿意主动放下手里的枪，但连长却不会，冰冷的话语只是再一次从寒气直冒的嘴里脱口而出。

“如果你和忠诚之间只能有一个选择，那么我很抱歉，老朋友，因为我的选择并不是你。”

“那你他妈还废话个屁！开枪！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识到你还是个男人！”

“连副！不！”

“该死的，穆勒！你他妈疯了吗？是你说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的！”

“......”

身后忠于自己的手下与战友们在放声大喊、焦急万分，唯有当事人的连副自己依旧是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面前之人，不曾有丝毫恐惧与动摇，就好似盯住自己脑门的冰冷玩意儿是玩具而不是真家伙一样。

“......如此，我很抱歉，朋友，永别了。”

冰冷的话语再一次缓缓道出，一直扣摸着扳机的食指骤然发力，撞针击发底火的弹丸喷射只在一瞬之间。

砰——

！？

！！！

被眼前景象所瞬间惊呆，刚一回过神来的几名宪兵紧接下来的动作，便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MP40冲锋枪指向了目标。

但，终归有人比他们动作更快，而且不止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

某些场合之下一旦第一声枪响声响起，那接下来的第二、第三，第五六七八九十声枪响是谁开的可就不由人做主了。

“开火！！！”

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

砰砰砰——

MP40与STG44的全自动开火声爆炸式响起，射速够快的MG34瞬间爆发出撕扯亚麻布声一般的刺耳尖叫。就连在场所有武器里射速最慢的G43半自动步枪，一样是以极快的连续扣动手速打光了弹匣。

“.......”

一众枪管的枪口青烟袅袅升起，亲手打死了自家战友的一众德军老兵，望着或仰或趴、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的连长和几名宪兵，肾上腺素狂潮逐渐退去之后的大口喘息这才终于姗姗来迟。

“他妈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们刚把自己人打死了！？就这么打死了？？？”

“闭嘴吧！事已经干了，刚才和现在都没得选，是他自己说的！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枪响过后总归得有人死去，不过却不是到了最后一秒都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连副。

望着地上还在往外淳淳冒血、满身枪眼且死不瞑目的连长，自己的昔日战友外加好兄弟。

没有再去做什么无用功，更没有哭天抹泪的连副一语不发，只是悄然转身走到了另一个方向上那个刚刚打响了第一枪，将连长放倒的人面前。

“你为什么开枪？”

“为什么开枪？你傻了吗？小子。”

蹲过凡尔登绞肉机的老壮丁一脸不屑，握着手里那根刚放完一枪、现在又当回了拐棍的破烂毛瑟步枪，人间清醒的话语就以这么直白干脆的方式脱口而出。

“我不打死他，你们都活不了！1916年我亲眼见过这样的傻X害死了上百人，怎么？难道还要我再看见一次吗？我后悔那时候为啥没种开枪，这次我终于不用后悔了。该死的是他，不是你，还有你身后那帮小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