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将军。我......我算是不行了，别再叫人过来了，去救那些还能救回来的人吧，我已经活不了几分钟了。”

当兵的，尤其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基本上都把生离死别还有人最后快咽气的百态场景见了个遍。

参谋长是如此，曼陀菲尔当然也是如此。

所以不光是参谋长明白自己不行了，这生命力极速流逝、连说话都费劲的感觉确实太过似曾相识。只不过这似曾相识过去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等到眼下真正轮到了自己，只能说这种身体迅速冷下来、眼皮子愈发沉重，连说话都是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艰难的感觉，真的很令人绝望。

扶着参谋长的整个右手都被鲜血浸透了的曼陀菲尔，眼见此景也知道这人八成是救不回来了，就算立刻有医疗兵赶到也很难改变结局。更何况刚被俄国佬噼里啪啦一通乱炸之后，鬼知道还活着的医疗兵距离前沿指挥所最近是多少米。

“我们没希望打赢了，将军。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丧气话，但......但你要明白，不知是这场战斗，整场战争、我们的祖国、元首，都将要面临失败了。”

“活着......我求求您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创造和改变未来，像我这样的死人什么都做不了了。别到像我这样时才后悔，一定要活下去！活到战争结束！不管用哪种方式，这样才......才是有意......”

话到一半还没说完，伤口从血如泉涌变成血滴溅落的参谋长就已然毙命。

失血过多而死在战场上已经算一种相对仁慈的死法了，虽说这会让人慢慢感受临死前逐渐冰冷的绝望，但至少还有交代遗言的最后一两分钟时间，这是多少被一炮轰成了碎肉的倒霉蛋都求之不得的一件事。

到死都没等来医疗兵的参谋长就这么没了，一语不发、脸黑的像锅底的曼陀菲尔放下了怀抱的尸体，只是抬起头来顺着被炸塌一半的废墟望向外面的光景。

阵地上，突破了炮兵弹幕封锁的苏军机械化集群俨然已经杀了进来。

被两千多发喀秋莎火箭弹在十秒钟之内洗了波地的一线德军，根本就没有能抵挡得住这群从炮火中杀出的装甲巨兽的可能。

苏军并非是单纯的投入了装甲部队、不带步兵，就像不久以前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光景一样。

那些长得像“小脑袋版T43中型坦克”，不知到底是个啥玩意的苏军装甲载具，在抵达阵地前之后，又接二连三地吐出了成吨的俄国佬步兵，释放步兵的场景简直就像是野兽排大便一样变戏法式的惊人。

这些借着全封闭装甲的保护，利用这近似中坦的装甲载具的高机动性，伴随着己方装甲单位们一道，安全跨越了炮火封锁线的苏军步兵，眼下已经成为了阵地上，那些在地狱炮击中残存下来的德军步兵们的小命收割机。

重拾望远镜的曼陀菲尔能够看到，那些苏军步兵并非是普通的苏军步兵，而是一个个手里，几乎全都拿着传闻中那种定位近似于己方STG44，但是真实性能恐怕还犹有过之的俄国佬新枪。

看样子这些冲在最前面的突击兵身上，还个个都穿着钢板防弹衣保护。

曼陀菲尔打望远镜里看见，有一个手持那种新式突击步枪的苏军突击手，先是在几十米的距离上，被一名德军冲锋枪手点射击中。

但却只是打了个滚、跌入了脚下的战壕，而后不到三秒钟便又重新站了起来，还在那名以为干掉了敌人、转移了注意力的德军冲锋枪手，完全没料想到的情况下，一个短点射就把对方的脑袋打开了花。

更离谱的是一个手持上了刺刀98K的德军步枪手，趁机从战壕死角冲上来想要结果了他的性命，但却不曾想这位经验老辣的苏军突击手斜着侧身、稍往后一闪，本是朝着脖子去、已经用力刺出去的刺刀来不及调整，径直扎在了这苏军突击手的前胸钢板之上。

曼陀菲尔听不见那挺远的距离上有啥声音，但估摸着应该是金属碰撞摩擦产生的一声刺耳脆响。

一击无效之下没有受半点伤的苏军突击手，没有给敌人收回刺刀捅第二次的机会。

松开了步枪握把的右手在向后闪身之时，就已经朝着腰间的手枪套摸去。

等到刺刀撞上胸甲、一击无效的时候，这名苏军突击手已经从枪套里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托卡列夫手枪，二话不说抬手对准面前还想着收枪补刀的德军步枪手就是一枪。

在后背立刻迸出一团血雾之后，曼陀菲尔最后看到的只有己方步枪手仰面倒下的身影，以及连杀两人不带喘气的苏军突击手弯腰捡起自己武器的动作。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俄国佬？他们究竟是谁？斯大林的亲卫队吗？？？”

装甲部队难缠、火力极其猛烈也就罢了，这顶多能说明这群俄国佬装备好，是一支精良装备养起来的精锐装甲之师。

可你炮兵牛逼、坦克牛逼，怎么他妈的连步兵也这么拽？

曼陀菲尔看过幸存德军士兵写的斯大林格勒作战报告和回忆，感觉那些报告里描述的，在斯大林格勒城里穷凶极恶的苏军板甲突击队已经挺厉害了，眼下却是颇有一种“怎么眼前这群人比斯大林格勒报告里还猛？”的感觉，心里的滋味那叫一个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不管曼陀菲尔愿不愿意承认，一边倒的战局那就是一边倒、并且仍在继续加剧发展，不会因为他个人的主观意志有任何的改变。

眼看步兵已经深入到德军阵地内部，开始继续向纵深推进的马拉申科也没闲着，一把抓起了手边的送话器只是大声开口。

“各车组跟上！火力掩护，注意友军误伤！”

一大群前面开路、无孔不入的精锐步兵身后，紧跟着同样也是一大群规模的各式各样铁王八。

重型坦克、步兵战车，甚至连马拉申科预备好的后续第二波攻击部队也冲上来了。

满载着外挂步兵的T43中型坦克加入了战斗，各种直瞄炮击火力和重机枪弹幕四散飞舞，连那张着血盆大口，在惊恐的德军看来仿佛能吃人一样的ISU152自行火炮，也一样是全都推进了上来。

满地铁王八乱爬，火力强到你一露头，就能保准赏你一发口径最低也是85毫米的榴弹。

这便是阵地上残存德军步兵所面临的最真实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