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特别的吗？为啥要单独看起来，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抓来干苦力的民工。你刚才那些听不懂的话是在说什么？”

伊乌什金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听到了马拉申科方才所言内容之后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强烈的好奇，在车长同志回到炮塔内的第一时间便开口发问。

“没什么，只是身份特殊罢了。既不是我们苏联人，也不是那些德国佬.......”

马拉申科并没有打算在这种问题上撒谎、瞒着伊乌什金，谎话说的太多终归不是件好事，每一个谎话都得用更多的谎言去料理后事、加以填补，积攒地太多就算还能圆过去也会让人感到身心俱疲。

“不是苏联人？德国佬也不会让一个黄种人来参军，那他又是从哪儿来的？”

显然，伊乌什金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之前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要说他是个中国人，你会相信吗？”

马拉申科的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一样。

“中国人！？你.....这怕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儿可是白俄罗斯，中国离这儿不知道有多远，你确定这家伙没有骗你吗？”

伊乌什金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仿佛在听什么天外奇谭一般，这样的反应在马拉申科看来才算是正常反应。毕竟自己刚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比伊乌什金现在这样也好不到哪儿去。

“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所以我才要把他留着，等打完这仗再好好问问。哪怕他并不重要，只是个普通的中国农民，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儿至少也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就这么简单。”

看押一个俘虏不费力气，管住一个跟德国佬八竿子扯不上关系的中国人俘虏就更不费力气。

那个自称任大贵的家伙没有为了呐粹拼命的理由，马拉申科确信自己从他眼睛里只能看到慌乱、恐惧、茫然还有无助。

这不是一个丢掉了灵魂、割舍了自己人性的木头人，即便他的故事可能曲折离奇、经历了很多，马拉申科也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对生活的渴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如果他简短叙述的那段经历是真的的话，那么单凭这不放弃、总归是得要坚持活下去的这份勇气，马拉申科就挺佩服这个任大贵的。

要是换做一般的普通人经历了这么多曲折离奇的艰难险阻、大风大浪，只怕早都想了却此生、脱离苦海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简直是活着都受罪，人逢乱世不如狗，说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每一个能勇敢地在这动荡战争年代坚持活下去的普通人都值得钦佩，何况还是背井离乡地走了这么远。

战场突遇老乡的短暂插曲就此告一段落，马拉申科没有时间继续留下来跟那个叫任大贵的家伙叙旧唠嗑。

拉夫里年科和库尔巴洛夫率领的部队已经开始行动，马拉申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赶在德国佬有所行动之前立刻对其施以强大压力、分散注意力，只有自己这边从正面把德国佬按在地上暴打，拉夫里年科和库尔巴洛夫那边才能减轻压力、行动顺利。

被疯狂的炮火犁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阵地上，依旧还是一片如月球表面般的场景、连绵延续，随处可见德国佬的血肉碎块与武器残骸散落一地、半埋浮土。

对这样的场景已经麻木了的马拉申科只想知道，能够成建制抵抗、投入战斗的德国佬部队距离自己还有多远。要说方才的炮击能把所有德国佬都炸死、抹地一干二净，马拉申科觉得这事儿比想屁吃还要离谱，尽快和敌人接上火俨然成了此刻最要紧的头等大事。

“各车组加快行军速度、保持搜索阵型，注意各车之间的间距不要离的太近！德国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也许就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手握送话器的马拉申科追加更新了新的命令，也就是在这新命令话音未落之时，身后的长空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高度逐渐降低的嗡嗡轰鸣。

“他们来了，速度还挺快。”

瓦图京承诺过的半个团战术轰炸机编队已经抵达，不断降低高度借以增强对地搜索视野的图2轰炸机们正在编队飞行，坐在坦克屁股上跟随前进的战士们只需抬起头来，就能肉眼看清那些图2轰炸机机翼根部挂着的一颗颗深黑铁炸弹。

“我就喜欢看这个，那些德国佬会被全部送上天去，感受共产主义的怒火！”

“这帮德国佬已经成这样了，再这么炸下去，我们可能真的没仗打了。”

“哈，你是笨蛋吗？多死一个德国佬你就少一分危险，你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她儿子胜利归来，能多一丝活着回去的希望都是好事。”

.......

敞开未闭合的炮塔舱盖，使得马拉申科能听到自己车外搭顺风车的几名战士大声谈论的声音，给他们这谈话声伴奏的，是那些正巧途经头顶上空、呼啸飞过的图2战术轰炸机群。

“加油，天上的同志！把那些法希斯通通消灭，乌拉！”

......

“同志们还是都想活着的，即便我们是百战近卫，是全红军最精锐的王牌坦克部队，但这些也还都是一样。”

伊乌什金冷不丁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大概能猜到伊乌什金这是想说些什么的马拉申科随即应声开口。

“因为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红军战士，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有心、有喜怒哀乐、有感情，永远也不会是那群丧尽天良的法希斯暴徒。”

“思乡想家，想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去和亲人团聚，这些人之常情和我们是否是精锐无关，每个人都多想活着。而我的使命和任务就是将之实现，带领更多的战士活着回去。”

轰轰——轰轰轰——

漆黑的铁炸弹从机翼翼根与机腹弹舱内脱离挂架、呼啸着直落而下，接连炸响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回响在耳畔，预示着一股值得让轰炸机编队动手的敌人就盘踞在不算遥远的前方。

马拉申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兑现自己的诺言，把那些人渣法希斯通通发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