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没有武器，我们投降！”

突如其来的大声叫嚷打断了正在朝身边几个指战员下达命令的马拉申科话语，距离最近的几名红军战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别！别开枪！我们投降，真的是投降！”

眼看枪口朝自己转了过来的卡尔最先反应过来，更加大声地朝着曾经的敌人们大声叫嚷高举着双手，拼命地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装真的是想来投降。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是第一次亲历的新兵马丁已经被吓得不行，被黑洞洞枪口指着的感觉几乎令马丁浑身汗毛倒竖，颤抖的声音紧接着就向身旁的卡尔小声嘀咕。

“卡...卡尔，我们，我们不会被打死在这鬼地方吧？”

眼看着几名持枪警戒的红军战士已经迈着步伐端举武器朝自己靠了过来，估摸着已经没啥大问题的卡尔基本是用确定的话语向着马丁小声回复。

“真要是想杀了我们的话早就已经做了，放心吧，没事儿的。”

当了快十年兵的卡尔对军队早已经厌倦，曾经的狂热与忠诚信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磨殆尽。一场接一场的接连不断战争，令卡尔愈发担心自己的小命，可能随时都会湮灭于这架被标榜着神圣和不朽的德意志战争机器当中。

元首失去了自己还有成百上千万的忠诚士兵任凭差遣，但对妻子和孩子来说自己却是唯一的丈夫与父亲。

顿悟了如此哲理的卡尔在战场上或许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老兵，但卡尔却绝对是一个相当称职的大哥。

年纪轻轻却没什么文化、为了混口饭吃顺带过上更好日子的马丁选择了参军改变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与俄国人频繁交手的卡尔早已领教到了敌人的厉害。

卡尔打心底里不想让马丁死在这场无意义的侵略战争中，不论战争的胜与负，在卡尔看来这与宝贵的生命相比来说都不值一提。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人死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既然活着，就应该要以自我和对自己重要的事物与人为中心而活着。

被神父授予了陪伴一生名字的卡尔，实际上却是个完全与上帝背道而驰的坚定无神论者。

古老的中国对卡尔这种人和为人处事的方式有一种更恰当的形容方式。

“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大踏步上前的红军战士抬腿一脚扫中了卡尔的膝盖后窝，关节受力、身体失去平衡的卡尔一瞬间被迫跪倒在地上，内心非常清楚自己眼下到底是个怎样处境的卡尔不敢有半点怨言、一语不发，仅仅只是继续高举着自己的双臂保持姿态跪倒在地上。

“摸摸他身上还有没有武器，仔细一点。”

被强制性搜身的卡尔依旧保持着一脸淡定、相当配合，但同样被强制跪倒在地上的马丁却就远没有这么淡定了。

“我什么都没带...呜呜，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杀我......”

“我参军到俄国来只是想多挣点钱改善生活，我从小到大连一只狗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我在俄国只喂过马修过汽车，还按照命令跟着大家一起巡逻，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想我妈妈，她还在家等我回去过圣诞节，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嘴巴里废话连篇的马丁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哭成了一个泪人。

稀里哗啦的满脸眼泪犹如泉涌一般从眼角倾泻而出，完全听不懂马丁在说什么的红军战士来了脾气，这个嘴里一直叽里呱啦怪叫不停的德国佬怎么这么不老实！？看来还得好好教训一下才能让这条希特勒的走狗老实下来。

“该死的德国佬，闭上你的臭嘴！吧啦吧啦地嘴巴不停废话真多！”

砰——

照着脸上径直砸来、越变越大的厚底枪托结结实实地夯在了马丁的脸上。

鼻血混着眼泪一下子喷了满脸的马丁心里更加难过，压根什么事都没做错的马丁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对待。

“哦，见鬼！马丁你这个笨蛋！”

仿佛是无意识间的举动，原本正在被搜查口袋、老实不动的卡尔，宛若一根离弦的利箭一般朝着近在咫尺的马丁飞扑了过去，瞬间扑倒在倒地不起的马丁身上将其护住紧接着便连忙开口解释。

“嘿，听我说，他只是在告诉你们他想回家，他家里还有妈妈在等他回去，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已经投降了。”

两名听闻了解释后依旧板着张脸的红军战士显然心情并不是太好，眼见局势依旧无法化解的卡尔索性继续保护着满脸鼻血眼泪的马丁赖着不走，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被毒打一通的准备。

也不知到底是过去了多少秒时间。

浑身肌肉紧绷护倒在马丁身上的卡尔，却迟迟没感受到雨点般的拳脚相向落在自己身上的痛感，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句忽然开口的冷语相向。

“起来，快走！不走就枪毙你们！”

完全不敢相信情况会是如此的卡尔惊诧地回过来头来，看到的却是两名红军战士端举着手里的武器一丝不苟、压根不像是开玩笑的板着脸表情，一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卡尔紧接着起身，向面前两名红军战士千恩万谢。

“谢谢你们，我替他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了！”

不知何时来到了马拉申科旁边的拉夫里年科已经点上了火、抽起了烟，嘴边云雾缭绕之际随之向着马拉申科开口发问。

“你都听到了？怎么看这事儿？”

“怎么看？”

被突然发问的马拉申科淡然一笑，脸上的面目表情就好像遇到了生活里的日常一般再平常不过。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都有萦绕一生的感情藏在心里。”

“你是这样，我是这样，政委同志是这样，所有的红军战士都是这样。”

“当然，也包括那两个希特勒的走狗，毕竟在是一条走狗之前他们先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