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常，不知道你对秦谊秦文合是如何看待的？”

就当孟佗在漆垣县夜不能寐的时候，与上郡隔着黄河相对的关中，一场风暴也是酝酿之中。

这一日大汉天子刘协，却是在与自己的黄门侍郎钟繇独处的时候，突然间向钟繇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说起秦谊来，刘协其实很早前有些印象，毕竟董卓曾经想着要拉拢一下秦谊这个后起之秀，将他作为继蔡邕之后的另外一具千里马的马骨，不过可惜秦谊不识抬举，竟然连夜逃离了雒阳，甚至为了表明自己与董卓势不两立的决心，还去酸枣喊了一段反董誓词。

因为秦谊是被董卓安排成刘协身边的近臣黄门侍郎，所以刘协一下子便记住了秦谊这么一个敢和董卓对着干的“硬骨头”。

本来刘协对秦谊的记忆便局限于此，但是就在去年上半年的刺董事件爆发之后，这个跑到并州老家，被西河太守崔钧上表表奏为护匈奴中郎将的秦谊，竟然参与到了刺董事件之中，也是因为这次的功劳，被王允上表封了一个上党太守和亭侯。

对于这件事，刘协其实并没有发表太多的看法，毕竟这些讨董的奖赏，都是王允做主弄得，所以刘协也是把秦谊当成了王允的人。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协甚至觉得自己是从董卓手里来到了王允手里面做傀儡，只不过后者的吃相非常好，不像董卓那样乱杀无辜，也比董卓更能得到百官的拥戴。

或许在王司徒手上，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的汉天子，执政天下大权，将汉室从颓废之中拉回来。

只是刘协的梦很快便醒了，李郭之乱，将整个长安杀成了尸山血海，王允也被撕了一户口本，刘协再次成了李傕的傀儡。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在李傕手下，刘协突然间发现，董先生其实也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至少刘协是被董先生扶上位的，董先生也把自己包装成刘协最爱的祖母董太后的家人。甚至于董先生的坏也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格局还是很高的。

而这位李先生，比董先生来要差远了，甚至竟然想要**刘协的嫂子唐姬。董先生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过分——董先生和皇宫里的宫女是经常来些友谊赛的，毕竟桓帝灵帝的后宫里面可是有上万的宫女，在这件事上，究竟是董先生更主动，还是那些单身久了看着猪都变得清秀起来的宫女们正主动一些，谁也不敢确定。

但刘协可以确定的是，董卓绝对没有对汉室的正牌公主下手，因为灵帝的公主只有一个万年公主，和刘协年纪相仿，并没有遭到董卓的毒手。

没有儿子的桓帝，公主也只有三个，全都已经成家且不在雒阳、长安，例如嫁给伏完的刘华就客居徐州。再往上的公主年纪就更大了，除非董卓喜欢年纪大的。

至于有没有偶尔在雒阳或是长安的县主之类的刘家女，和董先生进行了牵手游戏，刘协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谁让她们的含刘量不够高呢！

刘协在李傕手下也是过得极其不爽，做梦都想着能够逃脱樊笼，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就在前几天，并州刺史秦谊的使节董昭来到了长安，代替秦谊向刘协表达对朝廷册封他为并州刺史的感激，并表达了他对大汉帝国的无限忠心，捎带着还带来敬献给刘协和李傕等人的礼物。

在董昭到来之前，刘协也已经听说了秦谊在常山大败十万黑山军的消息，现在董昭到来，让刘协有了大汉帝国可以抢救一下的错觉，所以刘协东归的念头也是越发强烈起来。

这不，面对着给自己出主意联络白波的近臣黄门侍郎钟繇，刘协也是向他咨询一下对秦谊的看法。

“臣和秦文合实在没有太多的交往，只在雒阳时有过几面之缘！”秦谊虽然也是黄门侍郎，但却从来没有到过岗，要不是两人恰好在雒阳金市见过面，现在钟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之所以专门向钟繇问这么一个问题，刘协就是考虑到秦谊这么一个并州人，应该和钟繇这么一个颍川人不是很熟，从钟繇那里应该能够听到更加可观的评论。

“秦文合此人天资聪颖，努力上进，虽出身边鄙却是异常好学，他能够取得现在这个成就，和自身的努力不无关系！”钟繇斟酌了一下，最终也是如此说道。

钟繇虽然只是见过秦谊几面，但是对秦谊非常有好感。首先是秦谊的老婆漂亮，第二就是秦谊会写字，写的那种样式新颖的“秦体字”，也是让钟繇非常喜欢，

而钟繇最喜欢的无外乎美人和写字，到七十多岁依然孜孜不倦得造人，野史中甚至连女鬼都不放过，至于写字那就更不用说了，钟繇在后世最重要的一个身份便是书法家，楷书鼻祖。

所以钟繇老早便把秦谊当成了同道中人，说几句秦谊的好话怎么了，更不用说钟繇的铁哥们荀攸还在秦谊手下做军师。荀攸献给曹操的十二奇策只有钟繇知道，荀攸的后事是钟繇处理的，荀攸还把自己的姬妾交给钟繇打包处理。

这么两条叠加到一起，重要对秦谊的态度自然可想而知，其实他已经按照荀攸的吩咐，开始影响刘协的决定，招揽白波帅杨奉入朝的想法，就是荀攸通过钟繇传给刘协的。

不过钟繇也没有把自己的立场给轻易曝出来，而是在那里一个劲的夸秦谊的学问好，显得自己可观中立。

听了钟繇的话之后，刘协也是点了一下头，他也是接受过一些帝王教育，一般搞学问的人权力欲都相对较低，而秦谊的学问可是出了名的高，都能让蔡邕折服的那种。

又在和钟繇闲扯了几句后，刘协也是去会见几位他召见的大臣，他这次召见的大臣级别都非常高，可以说是大汉帝国名义上的最高层，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公九卿。

“诸公，近日并州刺史秦谊派遣使者董公仁来到长安，寡人也是有些好奇，这个秦谊秦文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不知诸位中可有人与秦文合深交过？”

“臣未曾与秦文合深交，但是臣与其师蔡伯喈是多年的老朋友，蔡伯喈对自己这个学生非常看重，常常称赞秦文合的学问更是在其之上。当日王子师执政之时，曾经执意要处死蔡伯喈，结果秦文合竟然不惜抗命，从雒阳狱中将蔡伯喈给救了出来，虽然这个行为有些商榷之处，但是他对老师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被刘协这么一问，首先站出来为秦谊站台的便是三公之一的太尉杨彪，作为一名政坛老手，刘协这么没头没脸的一问，马上让杨彪感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他隐约也是觉得刘协似乎想要找一个外援，而诸侯中离关中最近的也就是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和并州秦谊。

对于没实权的皇帝来说，似乎落在外人手中要比落在宗室手里面要好上一些，正是基于这个考虑，也是让杨彪站出来为秦谊站台——杨彪虽然和秦谊不熟，但是他和秦谊的老师蔡邕却是好朋友。

“臣曾经在南阳见过一面秦文合，此人的确是我大汉不可多得的人才，见微知著，当时天下还没有乱成这个样子，但是他一眼便看出老臣的老家颍川将会成为战乱之地，协助荀文若说服了很多颍川衣冠进行搬迁。这几年颍川百姓因为战乱，留在颍川的乡人死伤无数！臣当日是和少府阴修一起出使南阳袁术，结果袁术为了表明和董卓的不共戴天之仇，执意要杀死老臣和阴修，我也是沾了阴修的光，他曾经对秦谊有提携之恩，在立有战功的秦谊恳求之下，袁术才放了我们一条活路！”

第二个站出来说话的是年近七旬的太仆韩融，四年前他曾经常出使袁术，也是被秦谊救了一条命，可以说是欠了秦谊一个大人情，于是也是站出来给秦谊站台。

“秦文合其人的确非常有见识！当日王子师秉政，不想赦免董卓部将，秦文合便知道很有可能会引发李郭叛乱，曾经多次劝谏王子师，只可惜王子师刚愎自用，不纳忠言，否则事情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随着韩融站出来以后，又有一名九卿，大司农士孙瑞也是站了出来。士孙瑞虽然和秦谊也没有太多来往，但他们却是一起参加王允刺董的同谋，也算是有一定程度的革命友谊，再加上惋惜当日王允的石乐志，也是让士孙瑞站出来说起这事来。

现在大汉帝国顶层的三公九卿，其中马日磾和赵岐奉命出使关东，其实是不满员的。

不过即便是马日磾在场，他也会称赞一下秦谊，不只是因为秦谊是他好朋友蔡邕的学生，更是因为秦谊的伯父秦升是马融的学生，秦谊也算是马氏的再传弟子，之前秦谊也是给他行弟子礼的。

这几年的时间里，秦谊已经为自己编织了一条巨大的人脉网。

现在竟然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公卿站出来力挺秦谊，诉说秦谊的事迹，不吝惜对秦谊的褒扬，也是让刘协对秦谊刮目相看。

这简直是一个仁义礼智信兼备的大忠臣啊！必须要大用！刘协对自己的未来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我是大忠似奸的分界线——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汉·秦谊《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