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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砺行

作者:西新桥 | 分类:历史 | 字数:105.1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巧

书名:浊世砺行 作者:西新桥 字数:2058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3:14

乐游苑里,梁主萧衍起驾回宫,梁国诸公各自散去,裴果与杨忠落在了最后边。

杨忠便道:“晋安王这人不错,生得也俊,听说还文才武略,颇有建树哩。”

杨忠连说了两遍,却不闻裴果回音,转头去看时,就见裴果目光发滞,怔怔出神。

杨忠自是不知,此刻裴果心中,正自翻江倒海:世缵,晋安王。。。原来九真口中不时说到的世缵,就是这位晋安王。

听九真口气,似乎与这晋安王颇为亲密呢,他两个。。。到底是甚么关系?

这晋安王竟是一等一的相貌气度,人品也自不差。。。

裴果就觉着没来由一阵烦躁:他两个就是亲密,与我何干?晋安王再是人品俊逸,那又如何?

这些与我,统统都没甚干系!裴果强自这般告诉自己,可眼睛一闭,全是九真的聘婷倩影,一忽儿晋安王萧纲又浮现眼前,谦谦作笑,于是他脑海里莫名跳出来四个字:自惭形秽。

“你两个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做甚?还嫌惹的事不够大?”不待杨忠上前喊醒裴果,陈庆之已走将过来,一脸不快。

杨忠陪笑道:“我两个也没惹甚么事。。。”

“还说没有?”陈庆之差点蹦起三尺高:“陛下金口玉言,你两个居然不识抬举,我我我。。。”

杨忠冷笑:“教人作虎,这算甚么金口玉言?”

“作虎怎么了?陛下乃天下至尊,休说叫你作虎,便是作狗,那也没甚么大不了的!”陈庆之没好气道:“亏得晋安王仗义开口,要不然,今日还不知如何收场。”

杨忠嘿然一笑:“陈将军你瞧,晋安王与我两个非亲非故,还知为我两个解围。可见公道自在人心,对不?”

陈庆之暗自冷笑:狗屁个公道自在人心,晋安王今日肯发声,那都是给我陈庆之面子!你两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留在建康,早晚闹出大事来,还是早早回去边镇为好。

懒得多说,当下催促两个随他离开。

杨忠尚自嘟囔不已,那边厢裴果本来浑浑噩噩,忽地一个激灵,张嘴就想问陈庆之:“九真与晋安王到底是何干系?”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生生换作了:“九真可在建康?”

陈庆之一滞,神色微妙,反问道:“你找九真何事?”

“我。。。”裴果支吾道:“寿阳战事绵延,一别许久未见。我既来了建康,左右无事,不妨见见旧友。”

陈庆之摇摇头,淡淡道:“正月里义兴老家事多,九真并不在建康。你两个,怕是见不着了。”

裴果神色黯然:“这般不巧。。。”

一路沉默,陈庆之自回建康家中,裴果与杨忠则往驿馆。

。。。。。。

建康城里,陈庆之宅中,偏厅里灯火通明。

陈庆之负手而立,他的身后,一人肤若雪、颜如玉,可不正是陈九真?原来九真就在建康,压根不曾回去义兴,却把裴果骗个不轻。

陈庆之一转身,悠悠道:“虽取寿阳,然其间辛苦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你走后,为叔兵不卸甲,屡次苦战,方得成功。哎,只是又害九真蹉跎一年。”

九真淡淡一笑,不接话头,反去说寿阳之事:“九真闻寿阳之役,夏侯刺史不过居间坐镇,前线战事,皆由叔父一力主持。叔父功劳最重,终得封爵,九真为叔父贺。”

陈庆之哈哈大笑起来,抚着短髭摇头晃脑,一时颇为得意。半晌,忽然他止住笑声,瞪了九真一眼,话头又绕了回来:“近日见过晋安王了么?”

“嗯。”九真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世缵前日来过一次。”

陈庆之脸露笑容,追问道:“那他可曾提起。。。提起你两个的婚事?”

九真摇了摇头。

陈庆之眉头一皱:“没道理呵。。。他既来府中找你,怎会不提及此事?”陈庆之确然为九真终身大事发愁,须知九真与裴果年纪相仿,眼下已过二十,不是大龄,简直超龄。

“叔父糊涂了。”九真笑得勉强:“世缵守孝之中,焉能谈婚论嫁?”

陈庆之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道:“实是叔父戎马倥偬,心无旁骛,竟把这事给忘了。”

原来去岁年底之时,九真回来江东没几日,穆贵嫔(指晋安王萧纲及太子萧统之生母丁令光,谥号“穆”)一病不起,薨于宫中。萧纲既为人子,自当守孝,虽不似一般士庶那么严格,婚娶总是不便。

陈庆之见九真兴致不高,只当九真也是为了此事心烦,便作忧愁状:“如此说来,你两个的婚事,岂不是要拖到明后年?哎,一波三折,一波三折呵。。。”守孝说是三年,其实二十七个月足矣,算算时间,萧纲若想聚亲,当在明年底后年初的样子。

不料九真嗯嗯两声,随口应付罢了,显是心不在焉。

陈庆之心底一个咯噔,赫然觉着有些不妙,乃说句“夜已深,九真歇息罢”,转头就要拔腿。

眼见陈庆之就要离去,九真终究没能憋住:“叔父,我听说裴郎。。君也来了建康?”

陈庆之长长叹了一口气,猛然转头,冷冷道:“来倒是来了,可惜,恶了陛下,不日就要回去。”

九真一惊:“怎会恶了陛下?”

陈庆之懒得解释,面孔一板,重重道:“裴小子一颗心压根不在我大梁,要我说,他早晚回去北国。九真,你可千万莫要糊涂!”

九真双瞳滴水,一咬牙,追问道:“那他。。。他可曾问起我?”

陈庆之冷笑不已:“他连陛下都不放在心上,哪里还记得你?哼!”言罢拂袖而去,空留九真呆立当场。

。。。。。。

夜风透窗而来,偏厅里烛火摇曳,明灭不定。

九真独立窗前,眼神迷离,自语幽幽:“裴郎,九真没用,若当嫁时,怕是只得出嫁。可若是你不曾忘记了我,能与我掏心儿说一回,那么大梁也好,北国也罢,九真。。。都随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