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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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众里寻君君何处
回忆太痛苦,她停了下,闭着眼睛忍了许久才继续说:“萧央**过我多少次,我也记不太清了。除了萧央,我谁都不想杀,可我却杀了谁都不可以杀他!”
她盯着林竺笑问:“你知道当你很想杀一个人而不能杀他时是种怎样的感受吗?当我终于有一天,有能力手刃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多年来他并没有骗我,堇旭哥哥的确还活着,而他也的的确确在为堇旭哥哥重返帝位而努力着。就为这个原因,我将一切的痛和恨都忍了下来咽进肚子里,我去了花好月圆,我和昌陵所有的浪荡公子嘻笑调情。”
她深吸了口气,看林竺的目光有了怨怼:“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残喘偷生,用尽一切手段替堇旭哥哥盘织谋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他重登皇位,他为帝我为后!可没想到十五年的时光,他早不是当年的那个堇旭哥哥了,他说他这一生活着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守护你,他说他不想做什么天下霸主、千秋伟帝!”
林竺抬起眼眸,眼里有惊。
殷若又笑了笑,笑容十分凄美:“那天因为构陷白银贪案的事,他跟我发了脾气,我们吵了起来,他说他只是秦远,而堇旭哥哥早就死在了十五年前。可你想想啊,我一路走来那般不易,我如何甘心!如果堇旭哥哥早死了,那我活着的这些年为了什么?我活着的意义又何在呢!所以我握着匕首去刺杀你的师父,我就是想看看,我的生死他究竟在不在乎!”
殷若神情已有些激动,笑着掉下来几滴眼泪:“我也没想到你的师父会那么不堪一击,你也没想到吧,他早就不是天下人传言里的那个武艺高绝的世外先生了,他说他十五年为了研究冰蝉毒的解药试过不少药,身子早废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林竺整个人都懵了。
殷若好笑地望着她,流着泪道:“那天你骂他,竟爱我爱到那样痴情,连杀师之名都肯背,呵呵呵!他哪里是为了我背负,他是怕你死了为了你而背负!”
她向她走近,走到亭中来,继续说道:“曾经,我真是好庆幸你不爱他,你不爱他,我就有机会。可如今,我又恨透了你不爱他。你若爱他,他何至于走到今天这般境地,以他的身手智谋,谁又能伤得了他?!可为了你,他甘心入那风云诡谲的朝局党争!为了你,他甘心背负你对他的所有憎恨!为了你,他又拱手让了这天下!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知都不知道!”
林竺浑身颤抖,显些站不住。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要问清楚,她要找秦远问清楚!
她抓着殷若:“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殷若笑了,如痴如癫:“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再也找不到他了,永远都找不到他,见不到他了。而你,也别事后假意惺惺地问他了,反正你不爱他!”
殷若阴狠一笑,拔掉玛瑙珠匕首的刀鞘,忽然出手朝林竺的心窝捅了过来。
苏眉骇目,立即出手横挡,一手扣住刀刃,一手将主子推开。
殷若狠狠一划,将她的手掌划开一条大口,紧接着又朝林竺刺去。
苏眉闪身挡在中间,徒手就去夺殷若的匕首。
殷若的武功柔中带刚,手腕轻转间身形也跟着轻转,似舞似蹈般轻曼,可其间带着一股快狠的劲儿,令苏眉难以夺去她的武器,反而好几次显些再次被她划伤。
两人从亭中打到院中,从院中又打到屋顶,再一齐飞下来,又在院中接着打。
殷若随身带着这柄匕首,惯用的也就是这柄匕首,匕首仿佛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每一招的末端就是阴狠的杀招,刺、扎、划、射,匕首在她手里转成了一条活蛇,近身与苏眉博斗的每一招,都让苏眉犹如虎口逃生。
好在苏眉功夫底子足,内功强劲,殷若的匕首再是花样繁多,阴狠快绝,也难以碰到苏眉。
殷若不甘心,目光寒凉犯毒,握紧匕首再一次狠狠扎向苏眉,苏眉一个快招扣住了她的手腕,岂料她顺势一个反身背对苏眉,握紧的匕首向后就朝苏眉捅去。苏眉连忙低腰一滑,起身之时顺势就再扣紧了她握刀的手腕,极巧妙的一个翻身,她手中的匕首反向她的胸口极速刺去。
苏眉只能在内功上取胜殷若,招式上讨不到半分便宜,所以出招时一直都带有内劲,且都是十足十的内劲。当这反手一击刺向殷若时,殷若一下没抵住,匕首猛地就扎进了她的胸口,正刺中心脏。
殷若吐血,滑到了地上。
陪着慕洵回府接夫人和儿子,因为听说慕洵的夫人来了清池台,而再陪着慕洵到清池台来的郭锴麟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立即飞过清潭跳到院中,将殷若从地上抱了起来。
殷若连连呕血,痛到说不出话。
郭锴麟怕得连声唤:“姐!姐!不要!你没事!你撑着!我带你去找越大夫!”
他慌里慌张地抱起她往清池台外飞,她仰头看着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意识,郭锴麟一个失重没稳住身,直接半空里掉了下来,掉到了清潭的临岸边,他忙将姐姐带出水面,再去看姐姐时,姐姐完全没有了呼吸。他站在潭水里,整个人都没了魂。
另一边,慕洵紧张地将清池台找了个遍,再出来问苏眉:“你家小姐呢?”
只顾着打架的苏眉这才注意到小姐不见了,她也懵了:“不知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苏眉赶紧简单地跟他讲了一遍,慕洵径直离开清池台,到前院握紧林竺的肩膀摇了她两下,她才从失魂中缓过神来,“阿离,你怎么了?”
林竺如梦初醒,撑开慕洵,跌跌撞撞地往清池台外跑,她直接跑去了马厩,二话不说牵了一匹马,离开王府,直奔南城门。慕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也牵了一匹马去追她。两位主子莫名其妙出去了,苏眉和晁靖也急忙骑了马去追。
出了昌陵南城门,马蹄一路朝南狂奔,半个月后到了南疆的雪峪山脚下,一路上林竺困了会睡觉,醒来就继续赶路,饿了会吃饭,吃饱了就继续赶路,慕洵也追问过她原由,她始终一言不发,问了多遍,慕洵就不问了,她想做什么,他就沉默地陪着她。
上了雪峪山,林竺将山里各座木楼、殿宇里寻了个遍,没找到,她咬着牙爬上数千级石阶到望云台,将木屋、凉亭、坍塌的旧宫殿一处又一处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后到了西栈道的崖顶上,崖顶上两株松柏树依然青葱昂立,藤蔓上依然开着小白花,中间架着的木秋千还在,她慢慢朝秋千走去,忽然间泪如雨崩。
门中四位年迈的长老、大弟子重霄,以及一众雪峪弟子都跟了上来,看着她站在悬崖边哭,均不解其意,大长老开了口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慕洵早已猜到,回答道:“她在找你们的门主。”
提到门主,长老弟子们都神色黯然,大弟子重霄说:“自去年四月门主离开下山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师父和三位叔伯命我带弟子们出山去寻找过门主,可始终没有找到,我们在想是不是在鹿城之战中……”顾及到慕洵的身份,重霄住了嘴。
林竺想到什么,又忽然匆匆下山,骑了马直奔鹿城,到鹿城出西城门进沧瀛山,辗转拐进山崖底下谭伯的村子里,谭伯和儿子到田里做农活去了,在家的只有谭婶和刚生完孩子的儿媳,看到她都十分吃惊,忙问:“阿离夫人,你这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林竺只问:“我哥哥可来过?”
谭婶道:“没有啊。”
林竺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慕洵上前扶她,她伏在他怀里浑身发抖,不断地喃喃自语:“怎么办?我把他弄丢了?是我跟他说不准他再踏入雪峪山半步,可除了雪峪山他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啊,怎么办,是我把他逼上了绝路,我该怎么办?”
林竺又回了雪峪山,她想等,也许有天秦远会回来。
等了两个月,慕洵一直陪着她。为此还将承宣也一并接了过来,似乎做好了长期住在雪峪山的打算,如果她要等一辈子,他就陪她等一辈子。
看到承宣,林竺才想起那些未完的事情,她要送承宣回家的承诺,以及慕洵的天下。
慕洵只是淡淡笑了笑说:“新君已定,国事已安,不必担心。”
林竺糊涂:“新君已定?谁啊?”
慕洵说:“五弟。”
林竺惊讶, 慕洵知她所想,拥过她,在她额头亲吻了下说:“不是为你让的,是为我自己让的,六年前的承诺已兑现,以后的人生,我想替自己活,想陪着你。雪峪山是你长大的地方,我也想看看,每一处你曾走过的痕迹。然后留下我们重走一遍的印迹。”
林竺抱紧他,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歉意地说:“对不起,最近我把你忽略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问你。”
相拥许久,她说:“我们下山吧。六年前的承诺,我也得去兑现。等所有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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