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讲学班建在东边的山包上，前面有个碧绿的湖泊。每到天高日暖，便能清楚地观赏到仙鹤野鸭天鹅等各种鸟儿在湖面上翩翩起舞。

教室是用一人合抱不拢的巨大针叶木搭建的，构造严谨，全部是多年前匈奴掳掠来的汉人工匠建造的，木工活计不是一般的好。

它不同于大汉朝宫殿的建筑，而更像是西双版纳州傣家人的吊脚楼，下面是空的，上面有门有窗有桌椅板凳。

这些设计都是出自我和王莽的一番谈话，我告诉他建造吊脚楼既可以防止各种虫鸟牲畜在上课时跑进来捣乱，还可以登高望远，让人的胸怀为止开阔。王莽觉得很有道理，最后拍板让单于盖起来。

很难想象，建造这样一间一百多平方米的吊脚楼居然才用了两天的时间：到阴山砍伐针叶木用了一天，建造用了一天。古时候人的劳动强度可真的是令人敬佩啊。

这两天时间里，我受到了王莽的热情接待。我们进行过好几次促膝详谈，他被我的学识深深打动，非常赏识我，让我先做一个随从，日后有机会再提拔我。

交谈中，我发现王莽其实是个很深谋远虑的人：“我要在匈奴开办学堂，让匈奴人都来学习汉朝文化，这样很多年后，匈奴人就会被我们同化，我们的子孙就可以免受战争之苦了！”

我被他忧国忧民忧及子孙后代的崇高精神所打动，但是我又不同意他说的话，用汉文化同化了另外一个国家，那个国家就永远不会和中国打战了么？非也，事实证明，在两千年后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就有一个被我们彻头彻尾同化了的国家发动了一场蚍蜉撼柱的战争，而且这个国家居然恬不知耻到用中国援助的物资来攻打中国！

当然我不能把这些话告诉王莽，那样他会认为我是疯子的。

二十世纪？你是二十世纪来的人？香蕉个巴拉，看见你缘分呐，啥也不说了，先五马分尸搞死你！

我想像著王莽听见这句话后的夸张表情，在肚子里暗笑不已。

“我要广收匈奴子弟来学习我们儒家的文化，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仁义道德礼义廉耻。省得他们总是签了盟约又撕毁，整天干些禽兽不如的事情。”面对草原上西坠的斜阳，王莽背着双手慷慨激昂道：“匈奴人老的我不教，要教就教年轻的。”

我早就知道了，什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毛主席还说过：“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像是早晨**点的太阳！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古时候聪明的人少，而王孙大臣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比他们聪明。我要是说我知道，肯定会掉脑袋，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吗？

“老的马上就要死，教他们何用？以后执掌匈奴大权的是年轻人，我教育好他们，他们以后就会乖乖听我的话！”

停了一下，他突然露出赵本山特有的憨厚笑容道：“说错了，是让他们听大汉朝的话！”

你就别装了，赵本山同学。啊，不，是王莽同志，二千年后的人们谁不知道你是古往今来篡党夺权的天下第一高手？

自己想当皇帝想得要死，还假装不爱，鼓捣几万无知百姓举行示威游行，表演什么禅让。后来的唐太宗宋太祖比起你来简直是小儿科，手段够高明的你！

“我知道你的学问不在我之下，但是我希望你能和其他匈奴子弟一齐学习。”王莽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为什么要我去。”我傻了。听那些说鸟语的匈奴兔崽子呜哇呜哇，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你在这里，认识你的人多，他们都曾经轻视过你。你如果进去学习，独占鳌头是铁定的。但是我希望你能不露痕迹地把自己当成初学者一步步慢慢提高，这样就能起到激励他们学习的作用。”王莽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卖糕，连这个都知道，你可以回二十一世纪去当导师了！

“你手下的人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我。”我还是不愿意去和那些整天只知道炫耀自己的蛮力的野人厮混。

“我的士兵大字不识一个，参加的话会惹匈奴人笑话。有学识的人倒是有几个，他们都各自有官职，还和匈奴人一起学习汉文有损我大汉的声誉。”王莽解释道。

第三天，忠义讲学班开学。

左右贤王各路王爷都把自己的子弟乖乖送进来学习。

他们也是逼不得已，要是不把子弟送来，大汉朝的援助就会泡汤的。

来的二十个匈奴子弟大多都是些孩子，从**岁到十六七岁不等。匈奴人性子野，年纪稍大的都驰马打猎快活去了，谁还愿意席地而坐像木头一样呆着？

我走进去一看，仿佛进了动物园。他们有的带着小狼崽，有的玩着鹰隼，有的更吓人，还带着小熊和豹子。

这像什么话？

汉朝士兵进来让他们把宠物送出去，他们死活不依，抱着士兵又踢又咬，最后只好发动家属来惩治，这些野孩子才乖乖把宠物交给士兵，牵到楼下去看管。

宠物赶出去，士兵们又发现了新问题，这些孩子个个都刀箭不离身。不行，要是伤到新都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交涉，这次可捅了马蜂窝了，孩子们开始又哭又闹，滚地撒泼，仿佛要了他们的性命。请来家长也毫无用处，孩子们宁可抹脖子也不解下身上的兵器。

汉朝士兵无法，只得把王莽请来问他怎么办？

王莽微笑道：“匈奴人把弓箭兵器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强行是行不通的。他们年纪小，就让他们带着玩吧。”

事情摆平，王莽让通译招呼匈奴孩子坐好安静下来。我也去最后找了张桌子坐下，匈奴孩子个个都比我小，我坐在前面会遮挡他们视线的。

王莽先上台宣扬了一番圣人之道，每说一句，就让通译翻译给孩子们听。

匈奴孩子个个装聋作哑，有的抹擦着刀箭，有的支着下巴观看外面湖面上的水鸟，有的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就是不去看王莽。

王莽气得脸色发绿，尊师重道那一套在匈奴根本行不通。

看着外面湛蓝的湖水，王莽决定先从动物大自然入手慢慢把孩子们引入正题，于是他咳嗽两声高声朗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通译还没有将汉话翻译成匈奴话，下面就咒骂声响成一片，匈奴小孩个个勃然大怒，拔出刀箭就向王莽进攻，幸亏守护在周围的士兵眼明手快，立刻拔刀打落匈奴小孩射过去的箭矢，并且扑上去夺下他们的刀箭。我也急忙出去护驾，想在王莽面前表现我的忠心，可惜慢了一步，武器都被卫兵们收缴光了。

原来侍卫长看见匈奴小孩个个带着武器上课，很不放心，就安排了两队士兵站在紧挨着窗子的板壁，一个士兵盯两个匈奴小孩。

事实证明，侍卫长很有先见之明。

即便这样，还是有两样东西飞来打在了王莽头上，一样是逗小狼用的羊骨头，一样是训练小鹰用的活着的小老鼠。

就在侍卫长护卫着王莽刚要转身离去的瞬间遭到这两样东西的袭击。

事后王莽问通译为什么自己刚念了半首诗经中的诗句就遭到匈奴小孩的攻击，通译无奈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发音和匈奴的：你是我儿子，你爹不是你亲爹，你妈妈的**好大相同！”

“混账！”王莽气得胡须乱颤：“老夫是来教化他们的，和他们的爹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