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幸福的烦恼

散关

曹操走在关墙上，抚摸着这座埋葬了他七千虎贲的关墙，久久说不出话，预计五天拿下的散关，他们只用了四天，理应感到高兴，但曹操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是联军主动放弃的。

按照昨日的防守力度，联军至少能再守三天，因为曹军已经没有云梯车了，而下一批要三天才能制成，此时联军放弃散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里已经不重要了。

“仲德，前方道路情况如何，是否已将拦路的树木、巨石等物清理干净”

“回丞相，已清理大半，目前正在处理那些巨石”

树木倒好清理，十几个人一起上，一会儿就能抬走，麻烦的是巨石，他们试过很多办法，可都拿巨石没办法。

最后，只能采用火烧水泼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处理，虽然这样不费力，但费时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加快清理速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诺！”

曹操吩咐完后，就将目光转向东方，自汉中之战有陷入泥潭的倾向后，曹操就开始后悔，当初应该听仲德的话，放弃攻略汉中，从合肥出兵夺回皖县。

和濡须不同，皖县周围地势平坦，非常适合曹军进攻，若孙权应战，可将其击破，再横扫庐江，进逼建邺，若孙权不应战，则可拿回皖县，可继续为合肥前哨，警戒江东的动向。

但曹操考虑到蜀中的刘备，还是拒绝了程昱的提议，并且和孙权秘密达成约定，只要曹操发起汉中之战，孙权就会立即发起第二次荆州之战，夺取刘备的发展成果。

可现在不一样了，曹军的进攻没有预想中的顺利，已经被魏延成功拖住，短时间内，曹军很难打入汉中内部，只要汉中的战报传回荆州，孙权见曹军乏力，说不定会心生二心，见合肥空虚定会直接违背盟约偷袭合肥。

合肥一旦丢失，江东可轻取寿春，横扫九江、庐江二郡，全据扬州之地，再无后顾之忧，届时可攻伐豫州汝南、颍川，威胁荆州襄樊战场后路。

自古以来豫州就无险可守，一旦屏障一失，根本无法抵挡江东军的兵锋，届时中原倾覆，几十年的努力将化为乌有，王图霸业转头空啊。

“孙权不会如此不智吧！”

曹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孙权可是有前科的，不断在刘、曹两家之间横跳，朝刘暮曹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笔墨！！”

反复斟酌后，曹操还是有些担心，打算写封信布置一番，以防不测。

“薛悌”

“末将在！”

“将此信交给文……远！，告诉他，贼至乃发！”

“诺！”

薛悌将此信揣去怀中，然后直接走下关墙，牵起一匹马向长安奔去。

……

建安二十年(215)，三月

战斗速报：

陈仓道方向，曹军自突破散关后，一路攻城拔寨深入几十里，但前进的势头被突然出现的虎涧要塞挡住，鏖战五日不下，让曹操大为光火，正欲继续发起进攻时，天降暴风雪，导致道路被遮蔽，后勤运输被中断。

无奈，曹军只得偃旗息鼓，回头清理道路，保证粮道的畅通，而后再行攻伐之事。

……

在褒斜道，近四万曹军均匀的分布在郿县到斜关之间，不断的清理着积雪，不断的修缮被积雪损坏的道路，以保证粮道的畅通，为前线大军补给物资。

同样，在斜关附近的联军，也遇到极大的困境，物资被大雪阻断在后方，他们又不像曹军一样，可以派人去清理积雪，只能慢慢等待积雪融化。

所以，近万联军正逐渐陷入缺衣少食的窘境，很多军士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冒险走出营地，去积雪覆盖的山中寻找物资，从而让很多人一去不回。

所以，从暴风雪降临开始，在斜关的曹军与联军的胜负，就从肉体上转移到了精神上，谁先撑不住谁就先灭亡。

同样的，在距离斜关百里外的栈道上，魏延正顶着暴风雪指挥几千军士清理道路，试图为马谡军打开生命通道。

因为在他们身后，是本应该抵达斜关的辎重部队，如今也被暴风雪困在后面，魏延不敢想象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马谡军怎样能坚持下去。

……

至于曹军奇兵夏侯渊部，还在子午道上受折磨，上次子午道大修还是在王莽时期，距今已过去两百多年，栈道有很多地方都已出现损坏，独自一人或者几十人通行还尚可，但要承担上万兵马通行，那就不行了。

因此，夏侯渊只得一边向汉中进军，一边组织军士修缮栈道，想他堂堂大汉征西将军，竟沦落到在秦岭之中修栈道，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但不修又不行，一旦他停止前进，刘备、黄忠必撤军，本来曹操在陈仓道打得就够艰难了，如果再有援军支援，那还怎么玩。

再一个上庸、安康一带的战况也被曹军知晓，为了给襄樊的曹仁减轻压力，就算再苦再难，这子午栈道的修复工作也不能停，而且速度还不能慢，一旦慢了，一样不能勾住刘备。

……

下辩，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曹军、刘备军每天按时上班，拉开阵仗在城下、城上对骂，从曹操的十八辈祖宗，到刘备的十八辈祖宗，反正都骂了个遍。

然后一直骂到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时，双方很有默契的按时打卡下班，回营做饭休息，待明日继续对骂。

反正庞统不可能出城，曹彰又不可能攻城，就这样耗着呗，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狄道

曹洪浑身裹挟纱布，看着城外的敌营，心中无名业火大气，狠狠的一拍城墙，不料将身上伤口撕扯开，疼的他呲牙咧嘴。

至于这身伤怎么来的，除了城下的赵云还能有谁，曹洪一想起赵云就浑身一颤，同时心里也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鲁莽了。

在两日前，赵云领兵来到狄道城下，见城池上旌旗密布，自知曹军有了防备，已无力攻破狄道向西凉进军。

不想白来一趟赵云，遂在城下挑战，见曹将不敢应战，遂让十数军士，手持小喇叭在城下叫骂，什么难听捡什么骂，许久不见曹将应战。

赵云本来都打算离开的，但突然瞥见城头上的大纛，随即心生一计，对呼喝的军士耳语一番，而后紧盯城门，随时准备应战。

本来，曹洪就没打算理会，毕竟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骂没挨过，这些都是毛毛雨。

但随着联军打击范围扩大，气得他面目赤红，而后又说他一生败仗无数，却能压过战功赫赫的张文远、于文则、徐公明等上将，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过凭借他姓曹罢了，究其根本不过是酒囊饭袋尔。

想他曹洪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救曹操于危难，远一点有汴水之败，近一点有渭水之败，要是没有他，曹操都不知道死几回了，哪有今天的称孤道寡。

所以，孰可忍而孰不可忍，曹洪提起长刀，骑上宝马就冲杀了出去，誓必要将斩赵云于马下，他要让赵云小儿知道，口出狂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曹洪气势汹汹的冲出去，与赵云交手才二十余回合，一个不留神被赵云抓住破绽，长枪突然变扫为点，在曹洪身上连点六七下，痛得他惨呼一声，重重的摔落于马下。

后方将校见情况不妙，连忙冲上前解救，在付出两名将校的生命后，终于救回曹洪返回城内，所幸曹洪甲胄质量还不错，七处伤口都不深，经过医官处理后，发现并无大碍，只需休养调息就能恢复。

在这之后，曹洪就老实了，严令所有人不准出城，任由城外之人谩骂，只要保住狄道不失，保证西凉不乱就行了，至于赵云，就随他去吧。

就这样，整个陇西郡除了狄道以北外，整个以南地区任由赵云驰骋，虽然不能搅乱西凉，但组建骑兵之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

在距离狄道十里外，赵云军大营，以往肃穆的军营，此刻成了一座交易市场，有来自陇西本地的羌人首领，也有来自汉阳郡汉胡，更甚者有武威、张掖二郡的氏族首领来到此处。

为什么，看营中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一陶罐一陶罐的盐，甚至还有华丽的蜀锦，就是他们来此的目的，特别是粮食，几乎是每一个胡人想要的。

异族对于粮食的渴求，是存在骨子里的，这来源于他们恶劣的生存环境，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旱，或者一场大雪都会要了他们的命，而后为了种族延续，就会南下掠夺中原。

不然他们脑子又没病，无缘无故的南侵中原干嘛，对游牧民族来说，富饶的草场远比能产出粮食的田地，更能吸引他们。

况且这里是大汉，不是未来的大怂与大萌，哪一次入侵中原，不是被杀得流血漂橹，不信去看看前些年入侵的乌桓，看看他们还剩多少人。

所以，赵云在陇西无限制的出售粮秣，而且是以物换物，一匹战马就能换五百斛粮秣，让很多异族人闻风而动。

五百斛啥概念，一个壮汉日食四斤粮，一个月一百二十斤计做一斛，一年也才十二斛粮食，而且小孩妇女只会吃得更少。

一个千人部落，只需要出售二十匹战马，就能换取一年所需的粮食，他们在怎能不激动，况且牛羊也在此列。

赵云也没想到，异族对粮食如此渴求，看着日益增多的战马，以及逐渐变少的粮秣，一股幸福的烦恼萦绕在他心头。

马有了，我的骑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