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以后，大学刚毕业的文静男生向安宁，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即便他的叔叔就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并且正在里面开会，他也不敢进去。

因为他听见他的叔叔在里面咆哮：“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欢而散了！”

“你这样吼算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在商量，你呢，什么态度？”这是公司总经理的声音，他就是创业老板陈发贵。

向安宁知道，自己的叔叔和老板吵架不是一两天了，可没想到居然能达到把嗓门都喊破的程度。

“要什么态度，你在跟我讲故事！我认为，在公司发展的这条道路上，我们的意见相差太大。而你，就像个独裁者，根本没有顾及股东的利益。”

“我不这么认为，公司的的发展是必然的。我反而觉得你的意见，和我们整个公司发展的道路相违背。我是老板，但十五人会议的最终目的，就是民主选择。现在，我发起投票，同意向国华意见的请举手。”

会议桌上，向国华看着会议桌上举起的零星的三只手，只感觉怒火无法宣泄，浑身都要爆炸了。

不过，他没有死心，反而问道：“我也发起投票，同意陈总的，请举手。”

会议桌上，有人举起了手，只有稀少的四个人举手了，向国华不禁笑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向国华好像发表演说一样，眼睛看过所有人的脸：“从举手的情况来看，你们还有更好的建议。王经理，你呢，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被点名的王经理沉默着。

“栾总监，你呢？”

被点名的总监始终保持淡定的微笑，不说话。

作为公司的老板，陈发贵曾经是敢打敢拼的，是真的用拳头打架，而不是引申意义上的努力奋斗。

老板锐意进取，但作为公司副总的向国华认为，公司发展太快，公司内部管理、资金运转、线上生产、产品质量都没有跟上，库存积压越来越多，新老版本跟新却越来越快，仓库成本越来越高，居然还要成立子公司，并且准备在五年内上市。

于是，他认为必须稳一稳，步子迈的大了容易扯着蛋。

两个人意见分歧越来越大，两人同为公司创业元老，十五人会议桌上，谁也不敢得罪他们。

这个时候，陈发贵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发黑：“我有一票否决权。你出局了。”多年的铁哥们，在这一刻终于真正破裂了。

向国华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戳了几下，坚硬的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陈发贵，然后缓缓地走出了会议室。

向国华最早就是做盗版音乐的，那时候没人管。后来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不行，就找到了贩卖盗版碟片的陈发贵，他混得也惨，碟片同样是夕阳行业，更别说盗版了。于是，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商量，竟然就要开公司。

二十几年过去了，两个人真的成功了，从生产儿童玩具到做医疗用品，又从医疗用品做到电器配件，这几年国内发展之迅速，内销之巨大，全世界为之瞩目！他们是真赚过大钱的。如今，集团公司已经向重工业转型。

前几年，向国华趁着互联网大时代的到来，在会议上第一次提出做视频直播，以及投资制作自制剧，向网络影视行业发展。但谁都没料到，自制剧的女主角，和公司的一个董事兼副总经理却爆发了某某门，这个方向还没起步，就先自废武功了！

只剩下一个看似不会有收入的直播行业，却成为了目前所有子公司当中唯一能下蛋的母鸡。其他制造业的竞争力早已在不断下滑，这只能下蛋的母鸡也岌岌可危，在这种情况下，不大力整顿，不裁员，不加强管理，不降低成本，怎么可能存活？

他们却想着重新建立一家子公司，用上市等各种方法圈钱，从而带动整个集团公司的发展。何其荒谬的想法？

向国华感觉自己有点累了，他甚至感觉整个公司都是他撑起来的，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样？

“我就当提前退休吧……”向国华这样想着。

他决定回到家，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打开家里的大门的时候，他心里还向着：明天早上规划一下我的退休计划。

“我擦，说好的更新呢？说好的直播呢？”

儿子向东流的一句话，立刻让向国华轻轻扇他一个耳光：“你老妈身体不好，声音小点儿。”

“哦……”向东流皱着脸，回头看了一眼老爸，看见他满脸疲惫，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就问，“老爸，你们这个公司里的视频直播，有哪些内容算是违禁的呀？”

“你问这个干嘛？”

“我在关注的一个视频，本来就不定时更新，时有时无的，现在倒好，被禁止播放，说有违禁内容。我看了呀，从头到尾就没有违禁内容啊。”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也毕业了，有什么想做的东西没有？你想从低做起，想直接开公司都可以。”

“老爸，我能不能做视频直播？”

“你自己直播么？直播富二代的颓废生活？”向国华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我自己直播，我想帮这个直播，弄个大场面。他不是在下水道，就是山沟沟里。说实话吧，特别土气。”

“下水道、山沟沟，反应中国人民的生活现状么？”向国华脱下了外套，打算放热水洗脸。

“不是，你看这界面，直播大战僵尸。”

“什么？”向国华猛然回头，回想起先前的会议前半段，有个部门经理申报关闭敏感内容的直播。

这种层次的问题，本来带不到十五人会议，正好那位副总经理过来开会，部门经理报告的时候，大家都听见，还无聊地举手表决。当时向国华也曾犹豫了一下，最终见大家都举手，他就没举。

他没举，不代表他认为这个直播应该存活，恰恰相反，为了直播行业的健康发展，有这种内容的苗头要趁早掐死。尤其是涉及色情、黑社会、恐怖分子等负面信息的内容，必须禁止。

“这种东西，不要碰。”向国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向东流说：“说实话吧，老爹你感兴趣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东西，你又不感兴趣。你呀，是不知道，这东西要是做得高大上起来，比大电影还牛逼。”

“集团公司这么大，还不能独立支撑一部大电影。你一个直播还能比大电影还牛逼？”向国华一边洗脸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他们口中所说的大电影，就是欧美电影中的A类大制作，最近这些年越来越夸张，起步就是十个亿人民币的投资。

向东流道：“这怎么能一样呢？欧美的荒野求生系列，极限运动系列，动物纪录片系列，一集的成本连这些大制作的1%都没有，但是播放以后，受到极为热烈的追捧，尤其是极限运动系列产生的商业价值逐年增长，达到了成本的四五倍。”

“怎么赚钱的？你研究过么？”向国华问。

向东流道：“打个比方，荒野求生系列你上次和我一起看过的，他本身的确不怎么赚钱，但是我们把它商业化。在里面插入软广告，比如适合野外生存的衣服、裤子、鞋子、帐篷、匕首、攀登器材、保温杯，以及安放工具的背包等等等等，不知不觉就插进去了。”

“那你想拉这些品牌来赞助？”

“不是赞助，是直接承包一些快要倒闭的小厂子，咱们自己干！”

“这风险就大了，你要想清楚。”

向东流是个脑洞大开的家伙，滔滔不绝：

“我想清楚了，我呀，决定搞个大场面。用专业的摄影器材。把整个直播提高几个档次，比欧美国家制作的内容还要强大。咱既然做了，就要做最好的。一开始亏本不要紧，重要的是格调一定要上来！”

“这个直播，是直播大战僵尸的，我看有搞头。回头你也看几次直播，你就知道了，他们都是玩真的。国内那些娱乐节，唉哟，那个矫情，你知道网上有多少人在骂恶心么？”

“既然有人骂，咱们就做有人赞的。一定有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