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双手握的紧紧的，掌心里都是黏腻的汗，她努力克制自己不露痕迹，但还是忍不住问：

“那你认识那人的样子吗？咱们做纹身的，一般对人长相还是比较重视的。”

贺秋堂继续回忆：

“具体记不清楚了，但他的助理似乎是左撇子，对——就是左撇子，我给他倒水，他接的时候把杯子摔了，还拿出一百块钱赔杯子，他说右手不太习惯端东西。”

简瑶紧紧咬住唇瓣。

她清晰地记得凌老爷子身边的那位助理，是用左手拿文件……

所以，害死爸爸的人，就是凌老爷子！

看她脸色惨白，贺秋堂皱眉，问：

“你没事儿吧？时间得有七八年了，我记得不太清楚——你，你哭什么？”

简瑶回神，抬手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一片冰凉。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铺满了脸。

她低头拿出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解释：

“我，就是，就是想我爸了，终于确定是那个人了，你——知不知道那人洗的是什么纹身？”

“蛇形图案，没什么特别，我看技术也不怎么样，开始还以为他想让小叔叔给他修修呢，没想到是洗了，说实话一个大老爷们儿，纹身都能洗了，当时我挺不齿，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家意愿是这样，无可厚非。”

“那你有没有怀疑你小叔叔的死，是有人故意弄的？”

贺秋堂愣住，皱眉追问：

“什么意思？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你别在意昂，谢谢你，我叫简瑶，在幸福路那边开了一家刺青店，随时欢迎你去。”

贺秋堂眯起眼睛问：

“幸福路？贺清在你店里？”

“啊？对，你认识贺清？”

男人笑出声来：

“这世界真不大，贺清是我儿子。”

简瑶惊讶：

“你有那么大的儿子？”

“干儿子，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过那小子干的挺顺心，我回头也过去看看。”

简瑶愉快地应下：

“只要你不嫌弃，我随时欢迎你加入，你不算员工，算我合伙人。”

贺秋堂一摆手：

“别给我画大饼，我不在乎那些，扎活儿图个喜欢，不功利，你的事儿问完了？”

简瑶点头，再次道谢，才走出了刺青店。

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暗下决心：

“爸，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帮你报，咱们慢慢来。”

凌司晨跟凌老爷子之间嫌隙很深，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凌司晨就会脱离老爷子的控制。

而实力雄厚的凌氏家族，也应该有别的接班人。

凌镇海老了，接班人不会太老。

总有突破口。

电话铃声响起，她拿出手机接电话，听那边男人的声音传进耳膜：

“瑶瑶，在哪儿呢？”

简瑶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轻声回答：

“在路边等车，打算过去找你。”

男人声音里有惊喜：

“你位置发我，我让人接你。”

“不用了，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我打车直接过去就好。”

电话里有人催会议，简瑶赶紧挂断。

她顺着废弃的路慢慢往回走，刚走了一半，大雨就倾盆而下。

她的衣服很快被浇湿。

刚刚所有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崩溃。

追了这么久的仇人，终于确定了，而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简小姐，”贺秋堂看到雨下的急，想起外面都打不到车，赶紧拿了雨伞追出来。

果然看到女人落汤鸡一样正在路边走。

天地之间，就她一个细瘦的身影，像是扛着万千重担一样，走的艰难却执着。

“你看下雨怎么不回店里避避，走吧，先回店里避避雨。”

贺秋堂拉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简瑶固执地原地不动，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眨着雾蒙蒙的眼睛说：

“我还有事，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大路方向走。

贺秋堂没办法，只好帮她撑着伞：

“这个天气，就算到了路边也打不到车，这边车少。”

简瑶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拿纸巾擦眼睛。

贺秋堂皱眉，一把拎住她肩头濡湿的衣服，大声喊：

“你这是丢了魂了？我不能让你这么走，我小叔叔就这么骑车出门，没命了，你现在这样子，比喝醉了还吓人。”

简瑶笑出了眼泪，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就是太高兴了，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我查了这么多年，你说多不容易。”

凌镇海害死爸爸。

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凌镇海！

“可你现在很不对劲知不知道？”贺秋堂转头看看周围雾茫茫一片，别说出租车，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做决定，说：

“我送你，我送你回去行了吧！”

“不用麻烦的，”简瑶婉拒，“我要去找男朋友，你去了不方便。”

“闭嘴。”贺秋堂来了脾气，“老子又不跟你男朋友争，就看你丢了魂一样，不放心！”

说完，他粗鲁地揪起女人的肩膀，连拉带拽地过了马路，他拿出手机，打开约车软件，发现都要等待40分钟才行。

没办法，他打电话给贺清：

“你来店里一趟，你老板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快来接她。”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速度很快，把路边的积水溅起一人多高。

贺秋堂刚要骂，就见车子精准地停在他们面前，副驾的人推车门下车。

西门泽从简瑶出纹身店就知道了，他在简瑶身边的眼线撤走了一部分。

他特意剩下两个人，交代必须远远盯着，绝对不能影响简瑶正常生活。

今儿天气不好，手下汇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一听就觉得来了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当即开着车赶过来。

不过他看到一个男人跟简瑶并肩，眉头皱起来，让人直接把车开了过来。

他撑起伞，走到简瑶面前，说：

“嫂子，上车吧，我哥让我来接你。”

简瑶木讷地抬眼，确认半天才看出是西门，她点点头，后知后觉地跟贺秋堂说：

“今天谢谢你。”

贺秋堂不放心，拉着她袖子确认：

“你真认识他？”

西门泽皱眉：

“啧，这是我嫂子，你说认不认识，行了，这儿没你事儿了，别套近乎。”

说完，她帮简瑶打开后座车门，看着女人上车，又不放心地回来拍拍男人的肩膀，说：

“我替我哥谢谢你啊，有空一起喝酒。”

说完，他收伞钻进了车里。

高调的路虎开走，毫不客气地甩了贺秋堂一脸泥水。

他站在雨中，抹了一把脸，接电话：

“嗯，你不用来了——哦那也行，我正好去你那个纹身店看看，你那个老板好像挺有意思，叫简瑶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