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奕硌有一瞬间的退缩。

一开始透露消息的是他，一开始开启这个局面的也是他。

可当小姑娘真的如他所愿，来探知真相的时候，他却有点不敢面对了。

但终要面对。

【：“没有法度法令。

末日来临，活着就是最大的法则。”】

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末日来临。

林鸢栀心有些沉重，一时间觉得似乎又陷进了梦里。

在迷雾里，那时害怕末日来临时，有多心悸，现在听到对方处于末世时，就有多心焦。

而且和猜测到的不同。

猜的时候还总有侥幸，觉得自己猜错了呢，可当事件变成真，

她又宁愿自己什么都没问。

还在梦里，梦醒了就末日什么的都不存在了。

【“男朋友你来自末世，是真的吗？”】虚无缥缈，如坠梦里。

【：“是。】

【所以即便抢了银行我也养不了你。”】哀默心死，跌入深渊。

听了一句‘是’的回复之后，沉默良久。

林鸢栀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想做的有很多。

可她不是救世神。

只是一个平凡女孩，既救不了整个末日世界，也不能害了自己的世界。

没有人能给她指点，

这已经远远不是她能做决定的事了。

沉默间的林鸢栀，手指无意识摸索到一片繁复的花纹。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捏住的是玉牌。

从手腕上把它解下来，把包裹着的飘带拆开，拿着手链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着。

从前就觉得上面的纹路古朴深奥，

似有某种隐秘，却原来不是错觉啊。

林鸢栀在床头拿起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的是清凉糖果。

当时就是看它罐子好看才买的。

糖是后来放的，也有几颗巧克力，以及其他东西。

左手玉牌，右手罐子，这次林鸢栀盯的是玉牌。

把它们靠近后，玉牌的纹路上会快速闪现流动的光。

按着某些规律走的，太快了。

而后光全部亮起后，才是蓝光出现。

以往被手压住玉牌，倒是没有仔细观察过它。

却是突然想起哥哥说的，玉牌是美人妈妈去清虚观找一位道长求得。

一直说去还愿，也因为各种原因，

不上心的耽搁了。

但此刻，却让林鸢栀抓住了一点救命稻草。

也许道长会知道呢？

心下有了主意，把手机上的最后一条消息点开来听。

男朋友玩笑般的话语里面，却只有沉重和不开心。

听得林鸢栀也开始有点难过，

但这不是她的风格。

【“那以后换我养男朋友好了。”】\u0027直到她死去。

两年虽不长久，

但既有关系一天，便算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

林鸢栀把手机放在桌上，推到哥哥面前去。

聊天框她没有退出去。那么直白的一段对话，哥哥见了就能知道。

可是林珈牧只是看了一眼，“怎么了？”

“有件事有点棘手，想让你帮我回条消息。”哥哥难道没看见？林鸢栀皱起眉说道。

这个表情在林珈牧眼里恰好是棘手的问题。

因此，他拿起手机问“给谁回复？什么事情。”

不用再想了，哥哥确确实实，明明白白的看不见聊天框。

可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只告诉哥哥玉牌的事，是否相信不说，

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她搅和进去的。

末日危险，她明白，哥哥也同样明白。

该怎么说还需要再想想。于是说起另一件事。

“我想去还愿，可是美人妈妈她……”

“哥哥陪你去。”林珈牧听是这个问题，已经放下了手机。

转而和妹妹商量，现在出发！

林鸢栀当然知道，美人妈妈最近有会展，根本不会有时间。

只是当时一下子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借口了。

_

“还好吗，我们休息一下？”

身后的妹妹，爬台阶爬的脸色微红，出了一层薄汗。

却满脸坚决的继续往上走，无奈只能跟上。

在山腰能烧香求福。

但解签求见道长得去山顶，要爬上六百六十六级阶梯，寻常是小事，但他怕妹妹心脏受不了。

就算妹妹不说，

林珈牧也知道她有心事，看向她手腕上的玉牌，被黑色飘带挡住了。

飘带是什么时候有的？是那次吐血出院以后。

不免又让林珈牧想起画室的那幅画，妹妹不会真的被什么妖精缠身了吧？

边爬边看护妹妹的林珈牧，

脑袋里一时翻滚过许多念头，偏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爬上山顶的大殿，才真的感觉到一种道观文化的大气恢弘。

也许是雄伟庞大的宫殿群，

也许是九龙绕柱的几重辉煌，盛景悬岩，香烟缭绕。

跪于蒲团之上，手里拿着签筒，看着上首的道长金身，

要以前谁和她说诚心求诸天道佛，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把这虚无缥缈的愿寄予更虚无的存在，

难道就能解脱了。

就像以前要是谁告诉她，

她会和一个陌生人网恋，甚至异世界恋。

会为了他破掉许多的信条，比如求签，她也是不会信的。

可事实不容她不信。

还在往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向驶去，打破了她所有规则。

让她招架不能，却又有勇气迎难而上。

幸运的是，至少如今她仍做着她想做的事，

即便她不再像以前的她。

“诸道诸佛在上，信女林鸢栀今有疑惑盼解，

祈愿求见道长一面，望许。”

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签筒，从里面掉出一张信签，只有八个字。

[心有千惑，唯得一解]。

这个怎么解？

去到求签的地方，却见别人的签文都是长句，

[良景即时方得愿，唯君珍惜勿轻缘。]

[苍松劲柏立山间，桃林柳绿粹心中]

[天地交泰万物全，福泽恩禄锦衣津。]

手里这个怎么看怎么像个假签。

还需要解吗？

把签文递上前去，听小道士低头问求何？

想了想，林鸢栀告诉他“玉牌”。

大多见是求姻缘，前程，名利各种，真是少有求玉牌？

因此解签边的人都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个小姑娘，

怕不是贪玩来捣乱的。

这些目光都不及小道士猛然抬起的头，眼中惊讶一闪而过。

但林鸢栀看见了，玉牌怎么了？

而小道士接下来的话，才是让她欣喜的。

“了卍道长已在静观等候，请跟我来。”

见他动作了一下，从殿后绕过一个小道童，接替了他继续解签。

而在他的带领下，林鸢栀和哥哥正在殿后一条小石板路上走着。

前面带路的小道士，心里却直道，道长算的精准。

这个签文是一个月前加进去的，放在一个平时很难拿到的后位。

他刚刚注意了一下，因为今天人格外多才第一次派上用场，

且还是这样一位小姑娘拿着。

清晨还听道长说在等人，有客人会来求解玉牌，让他特意去前殿等候。

没想到还真有。

只是一路走来，也不见靑玉道长，不是听道童说来找道长了吗？

有靑玉道长在怎会还这么安静。

今日山顶多雾，此时还未散开。

不见远山，只有近景，仿若云间行越。

一路无声，唯有脚步轻敲地面石板，合着山间树叶沙拉作响声，自成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