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夺命枯窖

这普渡村里装得有几个高音喇叭，平常用来宣传点方针政策、通知下村里要事或播放新闻什么的。这喇叭听说是由村长控制，几乎都是在傍晚六点准时响起，七点左右结束；除了广播声外，我也就只听见过村长在喇叭里讲过话。

但当天我们吃过午饭，也就一点左右，那高音喇叭忽然响了起来，而且是个女人边哭边讲话的声音：“乡亲们呀……我是杨金花呀，我家汉子死了……还有我家旁边的唐建森也死了，大家快过来帮看看呀……”

当时莫大爹正坐在店里抽着水烟，听见喇叭里那个杨金花的哭喊声后，当即就将水烟筒扔朝一边，对正在帮莫大妈剥大蒜的我叫道：“王珂，赶紧带上我兄弟给你的东西，跟我去一趟村长家。”

我也被喇叭里的哭喊声给吓呆了！去年我们村李家一死就是十九条人命的事还历历在目，而我家好像正是因为那事，最终导致后来的天各一方互无音讯，此时听说这普渡村突然之间也一下死了两人，叫我如何能不触景生情……

我的反应还算快，听莫大爹叫唤，便立即起身冲到楼上，把莫烟尘留给我的那本《道德经》和那要黑竹尺拿上，又冲下来跟着莫大爹就往村长家里跑。

莫家人对我是修道者一事是知晓的，而且我感觉莫大爹对玄学这方面的事好像很了解，此时他会叫上我，肯定是村里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话说回来，就算没有什么邪师恶鬼，突然死了两个人，也该去看看是否有什么怨气作怪。

村长家隔莫家有将近一公里，是在村西靠龙王庙的一个巷道深处，等我们赶到那里时，现场已经到了好多闻讯赶来的村邻，但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正在那吵得不可开交。

莫大爹一问之下，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由于普渡当地没有河流，所以在通自来水前，当地的日常用水都是靠“栽”出来的，所谓“栽水”，就是在房屋院子里用石头砌筑一个大大的水窖，用水泥将里面涂抹严实，在下雨时积蓄起一窖雨水以供使用。

因方圆百里没有什么污染，这样积起来的雨水水质倒也蛮好，只是窖口露天后难免会有一些树叶尘土掉进去，天长日久后就会滋生一些水生小动物。

所以人们就想了个办法，给水窖口上方加一层混凝土盖板，只留一个容人进出的小口供取水，而下雨时盖板上的汇集的水也从该口流进水窖。这样的水几本不会生长小动物和青笞，平常人们也只需要定期清扫一下盖板上的尘土树叶杂物就行。

后来通了自来水，那种用来栽水储水的水窖也就被废弃了，不过也有些人家为了备用和节省，还留着那以往的水窖没拆。这杨金花家就是其中之一，但她家的水窖年久失修，已经积不住水了，就只是院子里的一个摆设。

杨金花是村长的老婆，今天早上去龙王庙拜祭过后，她没在庙里多呆，而是带着六岁的小孙子黄斌一起回家喂猪。可把猪喂好后，她却发现小黄斌不见了踪影。

小孩贪玩，转眼又跑出家门本也正常，可令杨金花不安的是，之前她记得小黄斌是拿着玩具爬到水窖盖板上去玩的，所以就赶紧也爬上去查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水窖的盖板取水口那，黄斌的一只鞋子和他拿上去的一个玩具人遗落在那，但却不见他的人影。

杨金花慌了，连忙打电话给自己的家人，她老公黄村长接到电话也慌了，赶到家里后二话不说，抬了架长的木楼梯就冲上井盖，往那取水口里放下水窖，跟着便从那钻了下去。

杨金花知道自家这水窖里没水，倒不担心老伴的安危。她所担心的，是这水窖少说也有四五米深，要是孙子真的从盖板上掉下去了，不知得摔成个什么样呢！

黄村长下得窖去后，杨金花便忍不住往里大声呼唤：“老黄，找到斌斌没有，他怎么样了？”

可无论她怎么叫唤，也不见老伴回应。刚开始杨金花还以为老伴是在忙着摸索寻找，可过了好半天都没声息后，她更加焦急了，哭喊着向取水口跨过去，也想要下去看看情况……

说来也巧，村民唐建森恰在那时经过村长家院门，听见杨金花的哭喊声后忙钻进院去，正看见杨金花要往那枯水窖里钻，于是连忙出声询问情况。

杨金花毕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要她爬着木楼梯下去到黑洞洞的水窖里，还真让她自己害怕！看见唐建森进来，连忙停住把情况告诉了他。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邻里之间，唐建森二话不说就劝住杨金花，自告奋勇地要下窖去。

杨金花重新站回到井盖上，目送唐建森从楼梯上走了下去。这回她没哭，因为唐建森是个年轻小伙，身体素质不是自己那村长老头可比的。

谁知这唐建森下去后也是一样，杨金花明明听见他跳到窖底的脚步声了，可随后那窖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得一两分钟后，杨金花再次趴在取水口那向窖里呼喊：“建森，看见你黄爷了吗？斌斌在不在里南？”

唐建森没回应，窖里只传来“嗡嗡”的回声……

杨金花这回不是哭喊，而是绝望地哀嚎了！不过这老太太头脑还算清醒，嚎了两声后也没冲动地要亲自下窖去，而是冲下井盖、冲出院门去大声求救。

从龙王庙回来的邻居们听到求救声，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都涌了过来，听杨金花哭诉了情况后，大家也都慌了神，连忙就投入到营救当中。

这回人多主意多，大家都没有鲁莽，而是商量着由身体素质过硬的鲁屠夫带上手电筒，身上系了一根长绳，由另外几个大汉拉着另一端，这才让他也顺着楼梯下到窖里去。

但这回的结果仍是老样子，鲁屠夫下去后便没了声息，任乡亲们如何呼喊，窖里始终没有回应。

乡亲们反应快，叫得两声后便赶紧往上拉绳子，七手八脚地将鲁屠夫给拖拽上来。

鲁屠夫被拉出了取水口，但站在盖板上的人却被他双眼紧闭、脸色发紫的模样给吓坏了，急忙给他掐人中和手腕，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还嘴对嘴地给他进行人工呼吸。

一番紧张的折腾后，鲁屠夫总算悠悠地醒了过来。可大家问起窖里情况时，他竟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自己刚才从龙王庙回来，连怎么会在这黄家院里的水窖盖板上都不知道。

众人一合计，估计窖里是有什么毒气，最后决定将水窖盖板整块敲开看看情况再说。

可杨金花和闻讯起来的唐建森家人却不同意，他们的亲人此时还在窖底不知死活，要是砸那水窖盖板，谁敢保证那些碎块不会砸到他们？

我们到现场的时候，村邻们正是在为此而争执……

其实一到现场我就发现异常了，黄村长家那个水窖的取水口，在白天的也在往外冒着丝丝黑气，只是我感觉到那黑气一点也不阴冷，并不是我熟悉的那种鬼魂的阴气，所以才一直在观察。

莫大爹在村里好像还算是有点威望，而且很有主见，听众人讲述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后，当即大声提议：“赶紧打电话给县城的消防队，让他们带着防毒面具过来营救，别忘了给120也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做好急救准备。”

此言一出，众人都表示信服，也不争论了，连忙分头打电话……

就在莫大爹他们忙活的时候，我的心却忽然抖了起来，因为我看见取水口那里忽然多出几个虚幻的人影，边上的两个一黑一白、身上的穿着打扮，跟我见过几回的索命阴差一模一样，而他们手上拉着的铁链子，竟捆着四大一小五个低着头的人影。

好歹我也算是有点修为的人了，明白那是阴差过来抓死人亡魂去阴间受审。从身形上看，大人亡魂的身影中，老一点的应该就是黄村长、年轻小伙则是唐建森、而那小孩就是黄村长的孙子黄斌。

令我感到颤抖的，是那对我不知是谁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但怎么窖里会多出他们俩呢？他们也是今天才死在这枯窖里，还是早就藏身于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