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云飞阳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条宽阔的河，他正沿着洁白的河岸行走。

天空蓝得一如刚被漂洗过的洁净布疋，河水绿得像中了毒般瑰丽，奇怪的是他却无法看清对岸的风景。

任凭他再努力圆撑着眼睛。

锁住了视线的永远是一堵雾帘，在河面上飘着。

河的对岸却响起了歌声。

景象朦朦胧胧，歌声缥缥缈缈，甜美的令人窒息。

唱歌的是一把女声，他知道她也正与他平行着在对面的河岸上行走。

他想看看唱歌的女孩。

于是他努力地往前跑，试图找到一座通向对岸的桥。

他跑呀跑呀，他很害怕歌声会在他找到桥之前突然消失。

歌声没有消失，只是无论他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却没有发现一座桥。

他倒在地上哽咽地搥打着土地，抬起头凝望对岸，他突然明白。

——对岸的歌声，是他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

02：

对决的日子终于到来。

数学比赛的地点落在蹈仁最大的讲堂——聚贤堂。

一个能容纳数百人的讲堂。

历来只有最重大的赛事，学校才会把场地设在这里。学生们由此得知，学校是如何重视这次的比赛。比赛当天的时间段，校长王鹏还允许所有班级暂时休课，以让大家出席观看这场比赛。因为全校有近一万名师生，挤不进讲堂的人，都被安排在大礼堂或场外的屏幕看直播。

当路小凝，康立天和贾博识步进讲堂时，全场掌声雷动。坐在讲堂里的非第一班学生都明白，无论路小凝等三人今天输或赢，这也是一场他们的战争。

纵然最后结果是失败，至少他们为自己争取过合理的权益。挑战在数学上宛如做题机器的博承杰一方，他们都觉得路小凝三人都像是一只敢向大象挥出拳头的蚂蚁——是个傻瓜。

可是，他们没法讨厌这样的傻瓜。

看着人头耸动，已被挤爆的现场，路小凝不禁傻了眼。她没有料到有这么多人会出席这场比赛，更给予他们这么热烈的支持。

只是，恐怕我会令他们失望了。

三天特训的成果，证明了成效是零，而且可能还是负数。地毯式的轰炸做题练习反而把她原先的数学概念搞得更乱。

他现只能祈祷贾博识和康立天能赢下前两局，这样就没她的事了。

之前两方已经得知，为表示公平，尹天磊和陈阮生各自负责出一道题。第三道题则由王鹏自己拟出。陈阮生除了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所以由他拟出其中一道题合乎情理，众人奇怪的是校长王鹏的学历背景非理工科出身，他那道题是从那里弄出来的？

谁又敢去置疑校长呢！

为确保比赛公正，出题之前，王鹏严厉警告尹天磊和陈阮生，如果有发现任何一方有泄题帮助自己学生，那方立刻会被判输掉比赛。陈阮生听了冷哼一声，他认为路小凝三人绝对没有赢的机会，他根本不屑这样做。尹天磊也遵守游戏规则，始终没有向路小凝三人泄漏过题目。

03：

比赛双方分别在讲堂第一排的左右两侧座位坐下。校长王鹏，陈阮生等一众老师坐在中间前面的座位。

路小凝坐下后，发现另一端坐着的云飞阳神情颓靡，目光呆涩。样子不像来参加比赛，倒像快被送上刑场处决的死刑犯似的。路小凝心里一痛，明白他正陷于进退两难的困境中。

目光移过一侧，她发现旁边坐着的夏令贞则正用蛇蝎般的眼神盯着她冷笑。

那眼神在说——倘若对上你，待会我会狠狠地把你这杂草咬碎咬死！

那天在食堂她竟然敢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比赛为三局，以最先胜出两局者为胜利方。每局各方派出一人独力解答问题，队友或其他同学不能给予提示或任何帮助，有违规者立时被判为败方。同时，中途不能换人，每人只能出场解答一局的问题。每局中，以最快给出最多正确答案者为胜方。有异议吗？”尹天磊在众人前朗读了比赛基本规则。

路小凝和博承杰两方都摇了摇头。

“好，第一局比赛现在开始，请每方派出一人答题。”

双方却都一时迟疑着没有表示，康立天知道双方都明白田忌赛马的故事，要胜出这场比赛，其中一个关键因素就是要挑对对手，以上马对中马，中马对下马才能夺得制胜两局。

两方都在等对方先宣布人选，再谋定而后动。

尹天磊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双方在打什么主意，正想宣布强制性抓阄决定人选时。一把声音却从博承杰的一方传出：“我先来吧。”

令康立天和路小凝感到意外的是，低着头站起来的竟是云飞阳。

一张仿佛所有表情都消失了的脸。

云飞阳刚想移步走出，博承杰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云飞阳的手腕。众人见他把云飞阳拉近胸前，嘴巴凑到他耳畔翕动着唇说了些什么，从他脸上一副关切的表情来看，大家都认为他是对云飞阳面授机宜或者说着什么鼓励的话。

只有最靠近的夏令贞听见博承杰说的是：“别忘记你是高一一班的班长，不然我会让你在蹈仁消失！”

令夏令贞感到诧异的是，不是博承杰的城府，而是云飞阳听了后依然没一丝反应的表情。

像被石头投中了湖心，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的湖面。

原来，博承杰早察觉云飞阳态度有异，知他素来除了不拿第一班特权当回事外，近来也和康立天，路小凝两人要好。以防他倒戈相向，所以对他作出警告。不过，他还是自信地认为云飞阳不敢乱来，不然，他在自己的班级里或学生会里，再也不会有立足之地。

看见站出来的是云飞阳。康立天还拿捏不定自己这方该派谁出阵时。贾博识把手一搭，按上康立天的肩头说：“帮我干掉博承杰。”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康立天顿时心生感激，他知道贾博识特意要让他避开和云飞阳两个好友之间的尴尬对决。

可是，康立天还不能确定，云飞阳今天来，是来赢？还是来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