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在电话里慢慢说道：“叶新只要说借钱有急用。以屈若的为人，应该会去赴约。”

“万一要是她不去呢？”鱼线问。

“就说事关xìng命，她必定会来。她之前抢了叶新的男人，心中有愧，现在有弥补扯平的机会，难道她不去吗？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约屈若赴约。”唯行提醒。

“嗯，她一到……”

“就揭穿冯轻扬的丑恶嘴脸！然后让屈若一刀阉了他！真是好主意。”鱼线鼓噪。

“再打断我就不说了！”老谭生气地说：“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满脑子黑社会思想？咱们是文明人。能不能不要喊打喊杀？”

“你说你说，我不插嘴了。”

“重要的是，小叶你要努力做到，让屈若重新审视姓冯的，怀疑他，甚至让她帮我们。直接指责他的恶行，必定会被冯轻易化解。你去了，只要告诉屈若：自己要远走他乡，手头缺钱，所以不得已向她伸手。这就够了。她一定会好奇，会问原因。你拖到时机成熟，再把应龙入狱和你出逃的情由全都说出来。你请她一定救救应龙和自己。如果屈若肯救应龙，自然最好，那你也能被她保护。如果她不想出面，应龙的事，就要看造化了。但她一定会协助你离开。就算屈若不明着站出来，暗中拖冯的后腿也是好的。不管是明是暗，她都一定会介意冯轻扬有没有继续找小叶的麻烦。冯轻扬为了自己的将来，一定不敢大肆寻找。那你躲到外地就能确保安全。”

唯行问：“屈若会不会向冯轻扬出卖姑姑？屈若是冯轻扬的妻子，应该比跟姑姑更亲近。没理由不帮自己的亲人哪？”

“唯行，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屈若是冯的老婆，所以才更不会帮他留下小叶。女人怎么会为自己制造情敌呢？遇上这事，都是宁可信有，不可信无啊。情情爱爱的事情比较复杂，你不懂也正常。反正小叶按我说的去做，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了。我觉得屈若多半儿愿意提供金钱资助，并且协助小叶逃脱。通常来说，女人听了这样的消息，一般都会想留下来看看赴约男人的反应，好验证第三方提供的情报是否可靠。好有很大可能会留下来，等着看冯轻扬出丑。”

三人点头称是。

唯行又问：“为什么非要明天，而不是今天执行这个计划呢？姑姑早一天见过屈若，爸爸得到帮助的机会也能多一些。”

“嗯，你问了个好问题。实际上，姓冯的跟你们本地的jǐng察局长有联系。早有便衣分散在你们附近。名义上是监控你们是否有再次劫法场的行动。现在看，实际上是在替冯轻扬盯着叶新，防她逃跑。如果今天行动，不出一会儿，小叶就会被人堵回来。小叶明天提前一小时去赴约，冯只会认为小叶不想应龙死，急于得到冯的保证。盯梢的人也未必会知道屈若是谁，应该不用担心穿帮。鱼线是我们国安部出来的，他的手机与普通手机不同，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给屈若，也不会遭到本地jǐng察的监听。”

“卑鄙！”鱼线骂完了又问：“大黑脸，你早知道有人盯梢儿为什么不先通知我？”

“这个……，我确实有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们哪。但毕竟人数有限，又不方便跟他们正面冲突。所以就没说。早说了，你小子不去主动挑事儿那才见鬼呢。”

“要是能让屈若救出爸爸就好了。”唯行有些失望。听老谭伯伯的说法，屈若愿意出面救爸爸的可能xìng比较低。

“孩子，不要想得太美好了。屈若就算肯，也要看他爸愿不愿意出手。沾上应龙这个罪名，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了的。再说，还有上次冲击法庭的事影响，一定会有困难。咱们能保一个是一个。小叶出逃，最好你们给她选个线路。我听说你能设计出逃往世界各国的逃脱线路，逃出一个城市应该没问题？”

“逃出这个城市就行了吗？我想制订几套逃跑线路应该没问题。可冯轻扬不会找人追踪吗？”唯行担心。

“不怕。你把准备好的出逃方案告诉我，我下的暗桩能帮你解决尾随的人。屈若肯帮忙的话，冯轻扬就不敢深追。因为追了就表示他还不死心，屈若不会甘休的。他只是想借机占点儿便宜，难道被老婆发现自己有偷嘴嫌疑，还不赶紧装傻以示清白？想巴结冯的那些人，也不敢为了巴结冯而得罪屈若。当事人不表态，他们不敢出力不讨好。”

＊＊＊

一大早，鱼线提了全部的现金回来，统统交给叶新。

叶新含泪问：“都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两个男子汉，有的是办法。只可惜时间太紧，没办法给你筹来更多的钱。我还有老爸的信用卡，唯行还有些私房钱。几个月内应该没什么问题。放心啦。龙哥要在，也会让我这么做。我只是担心你孤身在外，钱不够多，会不方便。”

叶新搂着鱼线，轻泣起来。

“别哭别哭。钱要不够用，就写封电邮给我们。信里只写地址别写名字，我们一收到，就会想办法给你送钱过去。一定会好起来的。”鱼线试着安慰叶新。

唯行将手搭在姑姑肩上。

叶新也把唯行搂在怀里，哭得更大声了。“我要走了。我舍不得你们。等将来情况好转，我还回来找你们。”

鱼线拍拍她肩膀，唯行学着叔的样子也拍了拍。

唯行的眼泪滴下来，落在姑姑头发上，摔成几瓣儿。

又有一个亲人要离开我。都是这帮坏人逼的。这个家，就只剩下叔和我了。

＊＊＊

小若带了十万元现金过来。事情比预想的更加顺利。小若也在怀疑，一直闲差的冯轻扬，最近为什么会突然忙碌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请你看在当年情分，别让冯轻扬再来为难我们。要是可以的话，一定救救应龙。这个城市我已经不敢再留，我怕他。一会儿我就要启程了。希望我走之后，他知道收敛。”

叶新平静地说完，在欠条上写了名字，推到小若面前。

小若垂着头，看不出表情。长长的直发挡住了脸。过了一会儿，小若抬起带泪的脸，微笑着说：“对不起。叶姐姐。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还有应龙。”说完亲手撒毁欠条，捏在手中。她纤细的手指捏得发白。“应龙的事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我会尽力。我，我，我可能要对你说一路顺风了。”她又低下头，不敢看叶新。“我先是抢了你的丈夫，又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庭，想你离开这里。”小若开始啜泣。“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可我希望姐姐你能原谅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他。”

“身为女人，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原谅你了。其实我还该感激你，没让我嫁给他。这真是我的幸运。只是希望你快去救救应龙。”叶新伸手握了握小若捏紧的拳头，当是安慰她。“我得走了。再不走，要被你老公堵个正着了。”

叶新起身，收拾行装。看着低头轻泣的小若，叶新感觉有些心疼。“小若你是个好姑娘。我也希望你幸福。只是，千万别把幸福寄托在冯轻扬的身上。他根本靠不住。你好自为之。”

叶新走了。她必须按唯行为她量身定做的出逃路线快速离开。其中还要甩掉数个便衣，再转入监控探头较少的地区，然后根据情况选择预定路线中的一条离开。叶新对唯行的计算能力非常有信心，剩下的就看自己的运气和老谭的人是不是可靠了。

叶新一走，小若静坐一会儿，也收拾离开。

她没有像老谭预计的那样留下来等冯轻扬出现，而是转身回家去。不过她给父亲发了条短信：如果十分钟之内你不回电话，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

应龙在行刑前，有权接见自己的亲友。应龙此前打过招呼，不想让爸妈知道。所以来的都是朋友们。每人几分钟，最后有写绝笔和遗书的机会。

大家都愿意把鱼线排在最后一个，想尽量给他多留几分钟。三损友派了齐老大当代表。思雨和小chūn儿都没排上，在外面等。马力代表同事们排在第一个，接下来是齐老大，然后是老陈，斯芬克斯，最后是鱼线。大家没有让唯行来。他一定会哭，而且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不来也许是最好的安排。

万幸有了叶新争取来的宝贵的几天，应龙最后的手稿已经写完了。但却被当成遗物收走，会在行刑后交给亲友带走。

马力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挥泪退出了。齐老大说了送钱给应龙爸妈的事，也哭得溃不成军。老陈是被人扶出来的。斯芬克斯摇头叹息着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迂腐啊迂腐”……

鱼线正要进去，却听到外面喧哗，说有个叫李唯行的人非要进来看李应龙。

人们惊讶地看到唯行开了一台供电车自己来了。大家商议后，还是同意让应龙见上唯行一面，也许对应龙和唯行都是个安慰。

唯行刚要进去，就有一票jǐng察到来，以协助调查网络犯罪为名，要带鱼线离开。

鱼线似乎真的犯了什么事，也不抵抗，但却死活不肯走。说想见完龙哥最后一面。jǐng察叔叔们似乎不买帐，三损友上前圆场，好话说尽，双方当场僵持起来。这时唯行已经哭着出来了。

鱼线想进去，一时却无法脱身。

冯轻扬在几个制服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冯轻扬微怒：“这么吵，怎么能让我跟应龙好好话别？你的手下，工作能力有待加强啊。”

三损友都是怒目而视。齐遇说：“冯轻扬，你还来干什么？还嫌我们不够恨你吗？”

鱼线本来还在苦求，听说这人就是冯轻扬，突然冲出人群，一头撞过来。旁边一个人身手不错，一把带开了鱼线。鱼线跌倒在地，摔得不轻。三损友赶紧来扶，却被鱼线一把撩开，自己忍疼起身：“小爷今天跟你拼了。”说完又要冲上去。旁边那人微张双手，看样准备狠狠给鱼线一个教训。齐遇怕鱼线吃亏，赶紧一把拉住。

冯轻扬对另一边貌似官员的人说：“时间紧迫，这里交给你们。我先进去。”那人又是点头又是打躬，恭送冯轻扬进去。回头却板起面孔：“都听见了，还不动手。”说完就追了进去。

唯行卷着电源线出来，与冯轻扬错身而过。

见到几个jǐng察正跟鱼线撕扯，不由大急。跑过去，挡在叔叔身前：“你们别乱来！我们是好人。干嘛抓我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