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曹阳的想法并没有错，共存和清洗都是上策！”

身旁，那名叫破军的智能体如是说，老人点了点头道：“但他的态度不对！”

“做的事很对，但出发点却是基于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这很可悲，因为他的经历，但这可悲却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整个世界的，是人与人之间缺乏最基本信任造成的。”

“曹阳这孩子很好，他这样做，或许能将这世上最强大的一批家伙召集在身边，无论觉醒者还是异化者，甚至新人类！但他永远不可能达到自己父亲的程度，建立一个庞大的城堡，建立人类新的生存体系。”

“因为他甚至不信任那些人，他只愿相信自己身边的少数伙伴。”

“但这么想也没错不是么，这世界本就不值得信任。”破军突然反驳道。

老人喝了一口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破军这么说是因为……某人的经历老人也有过，而且更甚。

那是末日开启之初，老人为了救更多人，宁愿放弃所谓的觉醒基因和抗体，将其融入水中只饮一瓢，这一瓢足以让他活下来，却无法获得力量了，更无法完全阻止异变，最终成为了此刻的四不像模样。

但他并不后悔，最终融入水中的那些抗体和基因，拯救了更多人，老人所在的城市因为这一举动，活下来的人类硬是多了数万，而且各个身体强健连雾霾都无法伤害。

此刻太原，除了曹宇峰和耿武从南面带回的一些难民外，其实大多都被老人救过，只是……当老人开始异变，当他的皮肤泛出暗红色仿佛怪物，那些被他救过的人却逐渐排挤他，不愿和他生存在同一城市，甚至将他困在城外山中，由士兵保护并看守。

“您后悔过么？”破军忍不住问道。

“我想救人，我做到了，何来后悔一说？”

“但他们那样对你……”

“那是另一件事！”老人摇头道：“你觉得后悔，是因为你在救人之初就企图换取那些人的好感或回报，出发点就有问题。”

破军听不懂，他只是一名智能体，程序是无法解释老人这一番话的，但如果任何一个人类听到都会恍然大悟，不求回报是么？

不求，就不会失望，就不会后悔，就不会失去信任，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你们如何做如何看是你们的事，我顶多觉得惋惜，但只求无愧于自己。

这种想法或许有些佛家意味了，但也正因为此，苏欣妍称老人为一名智者，不仅因为他看得远，还因为他想得深。

或许这也是破军之所以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哪怕他已经不是觉醒者了，更有……

“就算您将来和新人类做对，我也会留在您身边的。”破军如是说。

这是一句誓言，代表着崇拜。

“可你依旧不愿意告诉我所有的事不是么？那个所谓新人类的两年大事究竟是什么？两年后，新人类究竟会有什么大变故？”老人眯眼问道。

“抱歉，我只能发誓留在您身边，不能背叛我的创造者。”破军苦笑道：“何况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只是……”

破军并非不知，他或许无法知道所有细节，但却知道那件事会发生在某个地方，和某些东西相关，只可惜他始终不愿说，只可惜老人无法看穿一个智能体的想法。

这很容易理解，人可以参透另一个人的思维变化，却无法在一台电脑未开机时，看出硬盘里装着苍大师还是小泽玛丽亚……

墙角，我蹲在地上发着呆，等着苏欣妍回来，顺便思索着老人那些话，他是说我缺乏最基本信任？对人类，对整个世界？

其实老人从头到尾都没说我做错了，包括在霍邱舍弃那些不愿离开的人，他也说我的决断力很强，该留该走判断的极为准确，只是……出发点问题。

老人最后跟我说了一段话：“曹阳，你现在的问题只是萌芽，并不可怕，但如果你不想办法重拾对这个世界的信赖，或许有一天，当你的经历更可悲一些，你会抛弃这个世界的。”

“你始终想知道觉醒者是否人类对么？我来告诉你！你信任人类，你就是人类，你抛弃人类，那无论你外貌如何，都会彻底沦为一只怪物的！”

“那我该怎么做？”我忙追问道。

“抱歉，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看到的，无法改变和引导你。”老人摇头道。

那天，我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但却想了很久都无法获得答案，我搂着娃娃看着她那娇媚的小脸，我只是因为她不会背叛我才爱上她的么？更有陈辉。

“曹阳，那老头让我敞开心扉，究竟是什么意思？”陈辉茫然道。

他也见了老人，除了娃娃这智能体外，我们几个都和老人聊了几句，甚至包括小槑，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老人在说啥，只是啊啊的扑上去揪老人胡子。

“敞开心扉么，他大概是说让你不要只记得方敏，要去发现更多值得你珍惜的东西。”我拍着陈辉肩膀道。

陈辉默默点头，他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但我却无比困惑。

听完老人的话再看陈辉，我竟发现自己连他都不是完全信任，只因为他太单纯，我才不担心他会背叛和出卖我，更因为他有些呆萌，我才坚信自己的智商足以控制住他？

这想法很要命！我拼命的揪着头发，我竟已无法付出真心了？连对最亲密的朋友，我都要计算得失了？虽然老人说这只是萌芽，但如果我继续下去的话……

可惜，那天我没有想清楚就被打断了，一声冷喝传来。

“你就是曹阳！”

我连忙抬头，面前站着个表情倨傲的少年，我茫然道：“你谁？找我有事？”

少年没吭声，看着我许久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你连全面觉醒都……”

全面觉醒，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末日开启已有很久，此刻大多数觉醒者，只要单一方向不太低的都达到各方面数据破两百的全面觉醒了，苏欣妍如是，面前这少年依旧如是。

但我……咳咳，最低的一项数据才152%，可有所谓么？我早就放弃数据了，甚至，我都已提前启动了终极觉醒的异能和战斗形态。

准确说，我的实力已超过了此刻觉醒者的计算范畴，所谓全面觉醒达不达到压根无所谓。

可少年却对此嗤之以鼻道：“哼，我还以为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根本没什么嘛。”

少年说完扭头就走，我满脸茫然的蹲在那里，这货谁啊？有毛病么？莫名其妙的跑来一大通废话，家里大人不管么？

“小羽宵，既然来了，不进来喝杯茶么？”阁楼上，老人笑问道。

少年表情一僵，突然飞快的跑了，比兔子还快，我更无语了，他怕毛？虽然那老头说话很让人郁闷，但听听也无妨嘛。

阁楼上，老人叹了口气，其实相比我，杨羽宵的问题更大，他的好胜心太重，重到某些思维已经扭曲了，同时，老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几句话突然想说却欲言又止。

他刚刚说让我重拾信任，转眼就警告我一些事的话，是否会有反效果？可如果不警告的话，他又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样，只能……看看再说吧。

只可惜这看看再说，最终让他非常后悔，他毕竟只能看透人心，无法看透未来。

更何况老人已顾不上我了，他的胡子都快被小槑揪光了。

“啊……啊……”女孩趴在他身上一缕一缕的往下拽，老人哭笑不得的看着，表情却又无比温柔。

“你这丫头和小曹阳的情况完全相反呢，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都愿意相信，可这样一来就会和小曹阳绑在一起了，他变成什么样，你就会变成什么样。”老人喃喃道。

当战术确定，苏欣妍和赵凡很快就回来了，女人问我和老头聊的如何，我却愁眉苦脸的半晌无语，聊的倒是很好啦，但聊完后我心情更烦躁了。

“慢慢想吧，并不着急，只要你始终记着他的话就行了。”苏欣妍柔声道。

我点头道：“嗯，现在先办重要的事，老爸和兵王那边，派人通知了么？”

“用直升机传去了消息，最后两架。”苏欣妍叹道，也就是说，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虽然陈凯和她都觉得这计划非常冒险。

并不是对那些难民而言的，而是对我，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计划，一种将自己置于死地，很可能万劫不复的计划！

计划究竟是什么？很快就有答案了，同时苏欣妍对曹宇峰的另一项安排非常费解，女人当然也会参与这次行动，但为何……要苏欣妍暂时加入我的团队？

“你要加入我的团队？”我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欣妍啊，最强双属性啊，更何况她……咳咳，自从那老头让我正视某些问题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过，另一个人的加入就让我有些郁闷了。

“我叫杨羽宵，最强感知型，我也要暂时加入你的团队，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少年又溜达了回来，狠狠瞪着我。

这小子到底谁啊，他家大人呢？再不出来管管的话，哥就要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