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出师不利

看到李莞尔探头探脑的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陈在不但完全猜到了就是她，而且几乎立刻就想到，她是来干什么的了。而对于她的问题，他只能苦笑不得说：“你不说话之前算不上打搅，说话之后打搅了就打搅了。”

李莞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吐了一下舌头，从楼梯口里走出来，说：“大叔，姐姐，我有个事情想跟你们说。”

来兮抱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小美女，有个问题你搞错了吧？我和这个家伙是兄妹哦，你叫他大叔，叫我姐姐？”

李莞尔笑着说：“没有搞错呀，叫他大叔是因为他又老又猥琐，叫你姐姐是因为你又漂亮又酷啊，说真的我很崇拜你哦。”

陈在摇了摇头，说：“你是想来说，你要加入找粮小队，是吧？”

李莞尔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说：“大叔你会读心术的吗？”

陈在说：“少在那里装天真了，演给谁看呢？这次出去除了来兮，都是男的，你跟来兮没法比，别瞎掺和了。”

李莞尔嘟起了嘴，有点小伤心的说：“我知道我跟来兮姐姐没法比，但大叔你也不要这么直接吧？”

陈在耸耸肩，说：“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跟她比都差十万八千里呢，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警精英，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觉得我的表现其实比她还要好。”

来兮白了哥哥一眼，看着李莞尔，突然八卦的笑了笑，说：“内个谁，小美女，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也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来兮那么邪恶的一笑，李莞尔不禁觉得脸上烫了一下，好像什么秘密被她窥视到了一样，她嘟囔着说：“这么八卦的笑容，真不愧是两兄妹啊。理由吗？大叔，我也会打枪，并且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俩的配合还是相当不错的吧？留在这里，萧水儿成天就喜欢挖苦我，郭淑仪比田望那木头还要闷，我会闷死的。”

来兮和陈在对视了一眼，说：“这个理由很烂。”

陈在笑笑，问：“你不是和那个简婕很投缘的吗？那个小学老师。”

李莞尔说：“本来是的，但最近这几天不是了。”

陈在刚想问为什么，但是他突然想起，这几天，自从他们进入到这个营地以后，刘洋那家伙有事没事总喜欢来和李莞尔套近乎。不得不说，在整个营地里面，就长相来看，李莞尔可以说是最顶尖的，其次是萧水儿和来兮，而在此之前，营地里的女人就数小学教师简婕最漂亮了。女人的漂亮在丧尸遍布的地方是毫无意义的，对于丧尸来说，只有食物，好看不好看都是吃。但是对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人们稍微得到了喘息，有点空闲和余力来观察周围的人长什么样的时候。毫无疑问，在李莞尔到来以前，简婕和刘洋的关系走得最近，具体走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怎们样，她肯定不会高兴刘洋总是往李莞尔这边凑近乎的。陈在这几天还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注意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想起来，他也觉得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不舒服。看到美女就套近乎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个美女是李莞尔，那就不行了。更何况，虽然目前只是套近乎，谁知道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陈在没有认真去想为什么是李莞尔就不行，不过，他们一路走来，除了最后这一段是蓝晓阳和陈在乘坐同一辆车，之前都是李莞尔和他一起的。在他们这伙看来，他们俩早就是一起的，至于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人去过问了。这里的人似乎还没有这个意识，或者说这个习惯，但是，他要让他们习惯才行。尽管到目前为止，他和李莞尔还什么都不是。

陈在不想玩什么花招，再故意吊一吊李莞尔的胃口，他很干脆的说：“好吧，那我就批准你做我的，副官吧，李副官。”

李莞尔大大的白了陈在一眼，却掩饰不住一脸的高兴，然后又撇了撇嘴，说：“好了不起吗？咱们这40个人都不到，顶天了你也就是个排长吧，还副官呢？你想多了你！还有啊，我军也没有副官这个职务！你那是国军的。”

陈在觉得头上好大一滴汗下来，叹了口气，说：“随便给你说句话，你能扯出那么多来。来兮再给她强化一下射击技巧吧，你是怎么折磨我的，就怎么折磨她，别客气。”

来兮呵呵一笑，说：“好吧，哥哥嫂子是要一视同仁。”

“啊？”李莞尔脸色大红，有些着急的说：“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嫂子！”

来兮了然的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没说是你啊美女，着急只能说明，你还真看上我哥哥了，不错，我要说，你很有眼光。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哥啊。”

陈在瞥了来兮一眼，问：“什么意思呢你？就算你非要完成什么任务，完成了以后你总要回来吧？”

来兮眉毛一扬，颇有点小女人的说：“拜托，人家也要谈恋爱的说。”

“是谁呀？”陈在和李莞尔异口同声的问出来，让来兮很是汗了一把，斜睨着他们，说：“看来还真是臭味相投啊，倒是都够八卦的。现在还没有，但总是会有的。时间不早了，小美女过来，我再教教你怎么玩枪。”

凌晨四点，找粮小队准时的上车出发了。小队比原计划多了李莞尔一个人，但是，没有谁会对此感到不妥。如果一定要说有谁不乐意的话，陈在可以看得出，刘洋脸上颇有些惋惜的。丫的当他们一去不回了，在为李莞尔惋惜呢，陈在心里对刘洋竖了很大的一根中指，决定回来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好好的收拾他。

其他没有参加找粮小队的人，这时候也站到了汽车的旁边，没有谁说话。古时候，送别是一件很哀伤很文艺的事情，生活在电讯时代的人们，习惯于随时可以看到对方的样子，随时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早就没有了送别的欲望和感觉，这时候，却又给他们找到了。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也许就是生离死别。

作为小学教师的简婕显然还要更文艺一些，她特意从营地角落里采来了一束不知名的小野花，把它递到了李莞尔的手里，眼睛里闪烁的泪光，也完全不是做出来的。也许，女人之间那种猜忌和防备，在这时候太不值一提了吧。

“莞尔，一定要平安回来。”简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谁也不会怀疑她的真诚。人天生来就是一种思维特别复杂的动物，喜恶也从来都是相伴相依的。

“全体注意。”头一辆车里，陈在和李莞尔坐在前面，蓝晓阳坐在后座，最后一辆车，是来兮和越战老兵袁爱国以及行刑队长王海明。中间，则是两台越野车和一辆中巴车。陈在发动了汽车，出发之前，他拿起车载无线电，说：“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保持好车距，如有特殊情况发生，一切听我的指挥。”

在电能不缺的条件下，小萝莉萧水儿和廖强合作，用银行里带出来的笔记本电脑和天上的卫星进行了连接。很难说现在卫星的工作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是萧水儿这里只能从时断时续的信号里接收卫星传来的各种信息。就目前来说，最有用的，就是萧水儿通过卫星资料专门给陈在他们此次找粮行动手绘的一张行动专用的地图。

根据这张地图，陈在他们的找粮行动主要还是集中在离这里最近的河滨区。他们将首先进入河滨区市区，地图上已经标注出来了所有的超市和百货商场，搜索的目标是被服以及日常生活用品，对应的是，在这片区域里丧尸最集中的地带。如果到时候危险性过高，他们可能就会放弃这一部分物资的收集，然后，退回到城郊。

在城郊，重点搜索区域是从那里经过的火车货运站，那里有一个服务附近郊县和乡镇的粮食收购中心，南方市的郊区本身具有产粮能力，每年的粮食收购工作，也是相关部门的工作重点。并且，火车货运站还有一个煤矿中转站，主要是把外界运来的煤通过这里转运到远郊的火电厂。但是火电厂因为环境污染超标，近年来一直被市政府限令整改，不知道是否还在正常运行，也就不知道是否还接收煤矿，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煤矿转运站总会有些存货的。

备用方案是，以上两个重点区域都无法实现物资的收集，那就只能退回到乡镇里寻找粮食了。乡镇里的丧尸相对也要少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也肯定不缺乏，就是相对分散一些，所消耗的时间更多一些。而时间的消耗和危险性，也是成正比的。此外，他们还必须造访路线图上至少3个加油站，尽可能在把出去的汽车加满油箱的情况下再多带一些燃油回去。

除此之外，还有第二备用方案和第三备用方案，对各种不确定因素和可能出现的变故，都事先做好了准备。但是，即便如此，陈在还是觉得心里没有底。人太少了，力量也太薄弱了。

而不管陈在他们做了多坏的准备，他们还是出师不利了。问题出在上山的路上——风电实验室这条路太陡峭和崎岖了，凌晨四点又几乎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而找粮小队的成员其实都是平民，并且都没有什么过硬的驾驶技术，在市区里开车和在这种崎岖的山路上开车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更何况有很多人还是开的自动挡的车。结果就是，他们还没有完全下完山路，中间那辆中巴车就摔了。

当时陈在的车打头，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那辆中巴车翻滚着从他侧前方上面的路上摔下来，掉下了旁边的山路。陈在一个急刹车，愣是过了一分多钟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他们沿着路绕到山脚下面的时候，那辆中巴车侧翻在路边，车体已经严重的变形。车里坐着的两个人，一个在驾驶座上已经被挤扁了，另一个虽然还有气，可也是没指望的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的沉重和压抑。凌晨四点出发这个决定是陈在做的，为的是给他们多留一点时间寻找物资，如果是在晚上回来的话，也会面对同样的问题。不过尽管如此，陈在心里还是很内疚的，而他甚至连那两个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走，继续上路。”陈在内疚归内疚，却并没有因此在这里停留，这时候既没有交警会来处理现场，也不会有保险公司来赔偿的。

“走？他还在动啊！”一个明显和那个伤者比较熟悉的男人冲着陈在的背影喊了起来，他们五个人都是最早跟刘洋进来的，本来就很不愿意跟着陈在出来找粮，天晓得，才出门，就损失了两个！他手里拿着一个扳手，咆哮着就想从陈在的后面扑上去。“你他娘的有没有人性啊！？就这样放下自己的同伴不管吗？”

陈在敏捷的转过身来，手中的92改已经顶在了男人的脑门上，冷静的说：“你想救他吗？你有办法救他吗？我已经看惯了死亡，不介意再多看你一个！”

男人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喉咙里蠕动了一下，慢慢的放下了扳手。而他的两个同伴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安慰他，好像两根已经麻木了的木头一样。

也许是一开始出现的车祸，帮他们挡住了更多的灾难吧。黎明时分，只剩下4辆车的车队平安无事的抵达了河滨区，时间，只比预定的多了半个小时。没有太阳出来，因为天空下起了一片迷蒙的小雨。

这雨一下起来，天就很冷，在细雨中，整个城市看起来都陷入了一片冰冷水汽之中。城市，一如既往的死寂，在晦暗的天色里，所有的房屋都哀伤的沉默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变冷了的缘故，虽然天色晦暗，丧尸遍布，但是，这些丧尸的行动却比过去迟缓了很多。甚至连汽车从它们身边驶过的时候，有很多丧尸甚至都还没有动静。它们几乎都只是立在原地的，身上穿的都是夏天的衣服，而那些衣服因为日晒雨淋，因为不断的磨损，大多都已经只剩下一些布片吊在它们身上。它们裸露着大面积的皮肤，那些皮肤早已经干瘪、并且变成了黑褐色的。

看起来，它们似乎因为找不到食物，正在朝着真正的死人迈进，也许是天气变冷，病毒的繁殖和新陈代谢也已经放缓，使得它们失去了原有的能量。如果是这样，那会是一件好事，因为冬天接着就会到来，说不定随着气温的下降，病毒会完全失去作用呢。

陈在知道这么想有点天真，但是，就当是个希望吧。

陈在要队伍把车停在了南大正校门对面大街上的沃尔玛门口。那里紧挨着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是禁止停车的，所以这时候看起来显得很宽敞，他们的车就停在那里。

“阳子留在车上警戒，王海明的车机动，一旦发现丧尸朝这边涌来，就开车把它们引开。其余的人，跟我到超市进行搜索。”

陈在简单的下达了命令，带好枪，招呼着李莞尔下了车。刚打开车门，一阵小雨洒在头上，掉进脖子里，顿时冷得让他一阵哆嗦。

他们出发时有16人，有两个一出门就摔车了，剩下14个，留了两个在车上，进入超市的是12个人。这12个人，按照之前的演练，组成了一个战斗队形，陈在、李莞尔、来兮、管朕4个人走在最前面，袁爱国、刘鸿飞、蔡煜3个人走在后面，7个人都有枪，而田望领着另外4个人走在中间。一旦超市里情况不对，队伍就立刻掉头，陈在他们4个人又从打头阵转换为殿后的角色，基本上，最危险的事情都是他们做了。

超市很大，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像这种一站式的购物中心，可以说所有的商品都是应有尽有的。此时，因为没电，超市里的光线显得很暗，尽管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高亮度的手电，那一柱柱的光线，在这里仍然显得很单薄。幽暗的光线，总会让人精神高度紧张，而哪怕脚下踩到个什么东西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在这样死静的空间里，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整个超市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倒塌的货架，散落的物品，看起来，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能吃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被拿走。剩下的大多是什么小家电啊，运动器材啊那些现在对他们来说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服装区那一带，似乎有人放过火，虽然不知道火势为什么没有蔓延到整个超市，但是，寻取一些御寒服装的愿望也落空了。

他们没有在超市里逗留，很快就退了出去，超市里没有发现丧尸，但是，当他们退出去时，街面上已经涌满了那些一栋缓慢的丧尸了。它们的动作虽然比过去还要缓慢，看起来威胁并不是很大的样子，但是一旦被它们围住，后果依然是致命的。

陈在他们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就在他们把车掉头，沿着超市后门的巷子绕出去的时候，在那里找到了两台中型的厢式货柜车，都是超市的运货车，车尾正对着超市仓库的大门，看来，灾难发生的时候，超市的运货员还真准备下货。其中一辆车的车门还是打开的，钥匙也还在里面。另一辆车的车门则是锁上了的，货仓的舱门也关上了。附近游荡着几只丧尸，看衣服，都是超市的工作人员。而在那辆打开门的货车后面，一具被啃食干净了的尸体歪倒在轮胎后面。

陈在和管朕下了车，对付几只移动缓慢的丧尸，就他俩也够了。几声枪响，那几只丧尸还没有能靠近陈在，就被打爆了脑袋，陈在绕到货柜车的后面，很郁闷，车上下了一半的货，里面装的应该是水产品，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塑料筐和污水了。还好，得到这辆车本来就是收获，田望很自觉的爬上了货车的驾驶楼，因为开过油罐车，他现在也算一个正规的货车司机了。

还行，车子能动。车队继续前进，田望驾驶着货柜车跟在了队伍的最后。看来市区的超市没有多少指望了，陈在决定把重点放在城郊的小型超市。他们穿过了几条街，沿着河边一直到了河滨区著名的“桑拿一条街”，这里面不只是桑拿、洗浴中心，还有无数的夜总会、KTV，据说全市最豪华的几家大型夜总会都在这里，而且还有好多高校的女生来串场的。

这时候李莞尔看到陈在脸上一片猥琐的笑容，就猜到他脑子在想什么了，不禁没好气的说：“你不会想说，你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吧。”

陈在叹口气，说：“对街道很熟悉，里面的场子大多没去过，消费不起啊。不过我知道，这条街里是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的。”

可是，他们却要从这条街穿过，因为旁边那条路，已经被一辆侧翻的大巴堵死了。

“桑拿一条街”到底有多长，陈在也不知道，不过路还是很宽敞的，双向六车道，还有很多岔道通向深处的小巷子，而光鲜亮丽的各种娱乐场所背后，那些灰暗破旧的小巷子里，则是这块区域的一些原住民住的老房子、社区医院甚至流动人口的民办学校。

陈在回想着曾经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和衣衫褴褛举步维艰紧紧的挨在一起，交织在一起，突然觉得城市真是个离奇的地方。不管是换哪一位领导上台，都永远无法消磨这种五光十色和暗淡无光的巨大落差，唯独现在，一切都平等了，一切都归于死气沉沉的灰暗和沉默之中。

不再有区别。

这才是对人类社会一个巨大的讽刺。

陈在他们没有能走完这条街，因为他们被堵住了。堵住他们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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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然只能有一更，这周大抵都如此，不过今天的可是大章，6K，算两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