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不好的直觉向来比较准

“你知道吗？这孩子是个天才。”

这是蓝晓阳坐上陈在的猛士车以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指的是王小虎，他们并排坐在后座上，陈在把王小虎的那把古刀还给了他，此时，王小虎正拿着那把刀在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好像面对一个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

蓝晓阳说：“他虽然没有上过什么正式的学校，可是，他对动物学和生态学的认识非常的专业，甚至比我们有的研一的学生还要强。”

陈在想说，你也说的是认识，不是知识，要知道，我们的古人早就有天人合一的理念，那就是最早的生态学理论。不过，他对蓝晓阳的发现不感兴趣，蓝晓阳不吸烟，这是好事，因为他不用担心有人来分享他的藏品，而李莞尔对他吸烟，已经麻木了。这时候，陈在就叼着一支烟，一边开车，一边问：“我更感兴趣的，是动物园里的那些动物怎么没有被感染？而街上那些狗就会。你是动物学家，给我解释一下可好？”

蓝晓阳说：“我的专业是生态保护和种群分析，对病毒这一块不是很熟，所以我很难回答你的问题。从直接的结果看，城市里的狗会受到感染，应该是和人类活动过于接近的原因。”

李莞尔忍不住问：“可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也是人饲养的呀。”

蓝晓阳说：“是有这个问题，我说一个个案，你们之前看到的那只老虎，它叫威威。它是一只血统很纯正的中国虎，因为近亲繁殖的关系，它的身体条件并不算好，尤其在食物上比较挑剔，基本上，它只吃最新鲜的东西。我把它放出去的时候，它的栏笼里还有一盆已经腐化的猪肉，但是，它宁愿饿得潜心贴后背，也始终没有去碰那盆猪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它没有受到感染的原因。而草食性动物，就我目前看到的，都没有受到感染。”

那个徐医生的笔记本早就不知道被陈在掉在哪了，不过就算还在，也没有充电，现在大概也用不了了。当然他还记得徐医生的研究报告里说这种病毒的感染途径包括空气和水，这些动物就算不吃腐肉，不直接感染，但怎么避免水里的病毒呢？而且，既然蓝晓阳说他们在动物园门口遇到过几只丧尸，那么，病毒通过空气传播的可能也一样存在。

当陈在再把这些问题提出来的时候，蓝晓阳呵呵笑着说：“真想不到你现在这么好学，要是中学那会你也这么好学，说不定你能和我一起考中科院了。我说了，我不是病毒学家，我只能推测，不动种类的动物有不同的免疫系统。也许可以从具有免疫力的动物身上提取专门的针对这种病毒的抗生素，那么，制止这场灾难的继续恶化或许可以实现。但是人类同样有免疫力，要提取抗生素，首先也要从人类身上提取。动物被人类伤害得已经够多了。”

陈在不无挪揄的说：“得了，你这个环保主义者。其实你是不是觉得这场灾难对动物来说是件好事啊？如果它们都具有免疫力而人类没有的话，世界不是又可以回到它们手里了吗？”

蓝晓阳很严肃的说：“人类是应该为现在的生态环境负责，但你这种观点属于极端生态主义者的观点，在我们这个领域里，是有一些持有此类观点的学者存在。不过我要对你说，这种理论其实也是极端不负责任的，因为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是一个整体系统，如果以这种极端的方式人为的制造某一物种的灭绝，比如人类，同样也是对这个系统的一个巨大破坏，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会更大。比如说，眼前的这样灾难，城市里的狗也是受害者，野外的动物是否能逃过这场劫难，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

“算了。”陈在求饶的说：“我不跟你讨论这些问题了，要不然你要跟我上理论课了。石岩的消息你有没有？我知道前几年他还是个中尉，现在不知道升到了什么级别？”

李莞尔咦了一声，说：“原来真有石岩这个人啊，你冒充别人的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随口瞎掰的呢。”

陈在呵呵一笑，说：“我要是有那么强的即时创作灵感，就不会每年的业绩考核都倒数了。”

蓝晓阳说：“你就不适合做什么广告。”

陈在很沮丧的说：“我觉得我什么都不适合做。”

蓝晓阳哈哈一笑，从后面拍了拍陈在的肩膀，说：“也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现在就做得很好。”

“现在？”陈在很迷茫的说：“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而已。”这也算个本事？想想，恐怕倒也真算得上呢。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已经开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路边有指示牌提示，前面两公里有一个立交桥，那就是一个大的路口了。不知道为什么，陈在的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这一路走得都很顺，顺得他反而都有些不习惯了。还有，陈在还真怕立交桥附近有什么检查站啊什么，他们现在开军车，携带枪支，在检查站要是再遇到路程那种认死理的，还是非常纠结的一个事情。而且，如果设立检查站，就会有人，而且会形成堵塞，一旦堵塞，就会有大群的丧尸尾随而来。幸存的人是否都有免疫力还不得而知，人群中突然有人发病的可能性也还是存在的。

心里面越来越不安，陈在虽然继续往前开着，可是车速越来越慢，渐渐的，他都感觉到手心开始出汗了。直觉告诉他，前面不可能是一片坦途，而且肯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具体会是什么还不清楚，但陈在的直觉向来也都比较准的。

但是，这一次他的感觉似乎出了错，当他把车开到立交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堆积在一起的废弃车辆，没有看到官方的戒备森严的检查站，更没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和丧尸。灾难都爆发这么多天了，就算要设检查站，也许更应该是在幸存者聚居点附近吧。

陈在只能说，也许有的人就是犯贱。一门心思的想找一个空旷安全的地方，可真到了这样的地方，却又觉得不真实。是有点不真实，立交桥过去不远就是收费站，每个收费站都会有大量的拥堵和成群的丧尸，这里没有，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不管说得过去说不过去，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他们现在是在城外，不用再面对那些丧尸了。

沿着立交桥的大转盘跟着路牌转到了下面的一条县级公路，那就是通向百花水库的路了。虽然是县级公路，但是在这一路段，依然是很宽敞的，路面情况也十分的良好。唯一的区别是，道路中间的隔离带换成了画在路面上的双黄线。

路牌指示，这里到百花县还有35公里，而百花水库在百花县城西北13公里处，也就是说，他们还有48公里的路程。陈在没有去过百花水库，但知道那是郊县出名的旅游景点，库区是在半山腰上，以前那都是峡谷。光看电视画面的话，会觉得那简直是一个人间天堂，但陈在就是搞广告的，他知道宣传片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样，陈在的心里就是不踏实。而且，他们还要穿过百花县城，那边是什么情况，现在也说不准。他把车速控制在70码到80码之间，而且随着公路渐渐爬坡而渐渐的减慢。蓝晓阳一路上都在指指点点，简单的说，他在批评本市的植树造林非常的失败，因为种的大多是一些看起来好看，但是植被单一，抗病虫害能力差的观赏树。陈在压根就不像接他的话，李莞尔更是自顾自的睡着了。

旅途，显得有点单调和无聊。

一直到，经过一个很大的左转弯以后，陈在才肯定，他的感觉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这个左转弯以后，前面有一个加油站。加油站附近是目前为止这条路上唯一一个地势平坦宽阔的地方，而随着一路爬坡，公路也越来越窄，有很多时候是盘山而行。到了加油站这里，再往回看，就有点登高望远的感觉了。甚至有点魔幻的感觉，好像他们是在冈多的都城米利斯提力斯里面，而远处的都市，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不正是一个充满了死亡、恐惧、绝望的摩多城吗？

当然这个时候陈在他们都没有时间去欣赏风景。加油站里摆着4辆车，两辆丰田帕杰罗，一辆悍马，还有一辆别克商务车。这些车的车身都经过了一些建议的改装，加装了保险杠和行李架，还在玻璃上装了铁丝网。车顶上的行李架，也装满了包装完好的物资。看起来，这是一个民间的逃亡车队，也许也是得到消息准备去百花水库聚居点的。到了这里，准备加油，休息。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但是，加油站外面没有看到人，倒是看到了一片淋漓的鲜血，看到一些被撕烂掉落的衣服，还有一些掉落在地上的物品。有消防斧，有菜刀，还有棒球棒和铁棍。好像没有枪支，也没有枪击留下的痕迹。

之前的路，陈在一直觉得疑惑。现在他宁愿继续疑惑，因为那至少平静。事实上，面对这种情况，那种高度紧张起来，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的感觉，是非常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