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可逃避

用力推开ce&fire的门，流川几乎是撞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坐在门边第一桌的仙道。在昏暗流动的灯光下，他似乎周身都被一团妖异的朦胧所包裹，而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宛如月色下深不见底的大海，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刹那间，流川竟然觉得有些失神。

然而心中的焦虑很快催使流川清醒过来，他冲到仙道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目光森冷：“三井呢？”

“什么？”仙道依然安坐，面带着他招牌式的冲淡笑容。

“三井寿，他在哪里？”见仙道不动如山的模样，流川觉得自己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呵，我不知道呀。”仙道轻笑。

“仙道彰！”流川枫砰的一拳砸在仙道面前的桌子上，酒吧里有人循声朝这里望望，但很快就都漠然，也许大家都只把这当成是情侣间的普通争吵吧。“你不是说他在这里吗？”

“我有吗？我只说过我在ce&fire。”仙道仍旧安闲的望着激怒的流川，温言说道：“你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流川握紧了双拳，锋锐的目光直视仙道良久，终于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紧，仙道的双手已经绕过他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流川感到背部一片温热，传来仙道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枫，还记得上一回在这里，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仙道轻轻对他耳语。

流川的身体一僵，接着迅速朝身后猛的一拳挥出，直奔仙道的面门。他对仙道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和戏耍，已经失去了耐性。

流川的拳头还没招呼道仙道清俊的脸，就被仙道半途截住，包裹在他那宽厚温暖的手掌中。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仙道笑：“还是觉得同性恋恶心？”

“都有！”流川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硬的丢下一句，决定不再跟仙道纠缠。

“恶心吗？难道你自己不也是同性恋吗？难道你不是喜欢三井寿吗？”仙道少有的冷锐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流川的脚步骤然停下，他慢慢转头，望着仙道，一字一字的沉声说道：“你说什么……”

仙道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不过充满了揶揄和讽刺：“我说，你也喜欢男人，你喜欢三井寿。”

见流川枫僵立在当场，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的神情，仙道的神情慢慢恢复到最初的柔和，他走上前两步，和流川面对面，伸手欲安抚他仿佛受伤的面庞。

“站住！”流川枫蓦地轻叱：“我的事与你无关。”说完掉头昂然走出ce&fire。

仙道迅速追了出去，拦在流川面前，在月的冷辉和海的轻涛中，他的笑容越发充满魅惑，声音温柔而诡秘，却直刺流川的耳膜：“我追三井寿吧，你说好么？”

“你住口！”流川所有的克制一刹那间崩溃，他冲到仙道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仙道立刻痛的弯下了腰，却还是抬起头来对流川轻笑：“还没有告诉他吧？你是觉得羞耻呢？还是觉得没有希望？”

“住口！住口！住口！”流川的有力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仙道身上，却依旧未能阻止他邪恶而刺激的话语：“因为你的目标在美国，而三井寿没有能够和你一起飞翔的翅膀。他和篮球之间，你还是会选择篮球是吧？”

流川枫颓然垂下了拳头，慢慢的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间，默然。月光在他如丝缎一般的黑发间，撒下了一片伤心的灰白。

仙道从高处望着他，带着一丝悲悯的神情，声音飘渺如遥远的喟叹：“也许，发现和直面一些事，都是痛苦的，但是，逃避了就不会痛了吗？”

见昔日倨傲如万古星辰，锋锐如千年寒冰的流川，在自己的逼迫下，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伤痛和惶恐，仙道一时间也觉得不忍，他也蹲下身去，宽厚的双手按住流川的双肩，轻声安慰：“我说喜欢你，是玩笑的，你不要有压力。可是，三井寿，你要拿他怎么办呢？”

流川撑开仙道的手，站了起来，眼角依稀已有闪烁的星光，微微扬着线条倔强而好看的下巴，缓缓对仙道说：“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穿过浅浅深深的沙滩，离去。

目送着流川远去，仙道喃喃自语：“是啊，我最近是不是无聊了一点。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能让你爱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夜晚，清水町的大街没有了白日车水马龙的喧嚣，隐隐还能闻到夜风里仿佛带着大海淡淡的咸腥味，仿佛有一种世外的错觉，让人觉得十分放松。和长谷川道别后，从图书馆出来，心情十分愉快的三井正经过这座漂亮的大厦。本来他可以径直回家的，可是如此美好的夜晚，让他有了随处走走的愿望，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楼下，他抬头望了望11楼那熟悉的有一大丛向阳花的窗口，没有灯火。他自语：“这么早，这只睡狐狸……”暖暖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漾开，他把手插在裤袋里，甩着背包，轻快的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