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有些昏暗，照着张宁紧紧皱着的眉头。

“柳梦潮，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张宁说着，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似乎是在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按照你之前的话，你以前曾经跟苏泉交过手是不是？”张宁缓缓地说着，圆滚滚的小眼睛不断地在镜片后面闪烁着，“你也曾经给苏泉做过心理侧写。虽然这样说有点冒犯，但是能不能把苏泉的心理侧写告诉我。”

柳梦潮点了点头，直接从身边掏出了一张白纸，动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他应该是一个自负而且骄傲的年轻人，他喜欢精致而且完善的计划，有着极高的智商。话并不多，但是都在点子上。”

“这一点和你有点像，柳梦潮。”张宁看着柳梦潮写下的话，不由地笑了起来。

柳梦潮没有回答，依旧在纸片上写着。

“他的身材高挑，从他对于计划的追求上来看，他有着轻微的洁癖，衣服经常打理的一层不染。应该喜欢穿着纯白色或者纯黑色的东西。举止饱经训练，带着贵族风范。”

“一般来说，追求完美的人，都会有着或多或少的怪癖，这点没有分析错。”张宁缓缓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了柳梦潮一眼，两人的神色却同时凝重了起来。

“下面还有。”柳梦潮说着，铅笔在手中一转，接着写道：

“他的胆量并不大，更加愿意选择保守的方案，但是他同时有着极强的好胜心，据此推测，他可能有着一定程度的被隐藏起来的自卑，所以他更加需要通过别人的愚蠢，来证明自己的杰出。”

“确实如此。”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却开了口，“按照柳梦潮的描述，从头到尾那个苏泉的人都没有在你的面前出现过，的确是个胆量并不大的人。只是……自卑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是这样的。”张宁看了柳梦潮一眼，在后者点了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选择过于保守的方案，一方面可以说这个人比较稳重，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极其害怕失败。考虑到这一点，说明在他对于胜败看的很重。而再从这一点分析开来，过于害怕失败，很可能是因为失败会使他自己降低对自己的评价，进一步的加深在潜意识中的自卑感。所以说……”

“所以说，选择保守的方案，并不是因为成功率更高，而是因为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失败的道路，以免内心的自卑感加深。”柳梦潮抬起了头，直接补充道。

“不愧是柳梦潮……”张宁轻声低叹了口气，继续看着柳梦潮在纸上写下的关于苏泉的心理侧写。

“他喜欢选择很多看起来冒险的举动，但是其实却是安全无比，所以他很可能是一个擅长逻辑学的人，比如说一个侦探。当然要考虑到由于他的胆小，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发挥，只要有一丝危险，他绝对不会选择另外一种方法。”

“柳梦潮……”张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柳梦潮关于苏泉的心理侧写，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上一次苏泉和你交战的时候，他一定是惨败收场的吧？”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能够写出这么详细的心理侧写，从某一个方面说明，我和他长期处在同一个环境里。我不仅曾经站在苏泉的角度上思考过问题，也曾经完全的侵入过他的内心。”柳梦潮缓缓地说道，“这就是张宁想说的意思吧。“

“不是……”张宁却直接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你知道我要说的意思，柳梦潮。只要和你面对面的人，除非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否则只有惨败这一个结果。”

“是因为柳梦潮能够知道一个人的表情？”下意识地说了起来。

张宁听到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表情只是感情的最浅层的流露，虽然可以通过面具在某些程度上掩饰自己的表情，但是只要你还有动作，还会说话，你就有可能暴露。”

张宁说着，沉思了一下，然后在柳梦潮写着心理侧写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库埃。”

“这是谁？”问道。

“这是唯一能够打败柳梦潮的人，当然，你也可以写上别的名字，只要是名字就行。”张宁微笑着说道，“这是我曾经想出来的一个概念，那就是只有一个名字，别的什么都没有。你既不知道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曾经的行为，也不知道他的癖好，甚至连他的长相你都不知道。”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不存在。”张宁摇了摇头，“但是如果有人能够打败柳梦潮的话，就应该是这样的人了。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凭空出现，然后一击致命。否则的话，只要出现在柳梦潮面前，他就会露出破绽，只要有举动，也同样会被柳梦潮揣测出心理。换句话说……”

“越做越错。”眉毛一挑，玩味地看着柳梦潮说道。

“就是这样。”这是张宁的回答，“我们再重新回到关于苏泉的问题上来，我绝对相信柳梦潮的心理侧写，而且一个人的心理根本不会轻而易举地被改变，特别是对于苏泉来说。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的他，现在应该迫切的希望能够通过布局，在柳梦潮的面前重新找回自尊。”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梦潮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张宁的话。

“那么……他又为什么会布置出这样一个弱智的计划？”张宁说着，直接皱起了眉头，“他既然知道你揣测人心的能力，就应该能够想到在今天安排对三笠的暗杀，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而且他的计划又是那么的漏洞百出，简直就像是……”

“有意配合我。”

“没错，就是这样！他简直就是知道你的想法，然后刻意地把自己的队友送到了你的面前！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叫做张寒的人说的原因吗？”

张宁眉头皱的老高，眼神不由地看向了柳梦潮。他已经觉得这样的讨论，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或者说，张宁更加相信，柳梦潮既然能够让苏泉惨败过一次，就一定还能够赢第二次。

“那个叫做张寒的轮回者跟我说，由于他的强化是流浪法师，所以能够在某些程度上感受到苏泉力量的强弱。毕竟，苏泉的强化虽然是吸血鬼，但是依旧有一部分和魔法的能力有关。”柳梦潮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他告诉我，苏泉的力量几乎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便每天都在衰弱。所以他不断地饮用处女的鲜血，借此掩饰自己的无力。”

“问题应该就在这里。”张宁说着，看向了柳梦潮，“按照你刚刚的心理侧写，苏泉的计划必然保守。换句话说，如果轮回者不死，他的危险性就会增大。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比起身边队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还有什么更能够消耗自己的力量的。”

听着张宁的话，柳梦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好像想到了。如果担心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消失！”

“怎么样才能够消失！？”

“没有人……啊！我懂了！”张宁下意识地叫了起来，“没错，柳梦潮按照你的分析，确实应该是这样。让轮回者送死可以说是苏泉计划的一环，但是其实也是被他的潜意识操控的。不被我们发现他，其实还好有别的方法，但是最保险的却是把知道他身份的人全部杀掉。而最能够透露他情况的人就是他的队友。”

张宁飞快地说着，看到柳梦潮轻轻地点头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柳梦潮，我想你没有分析错他的心里。面对多种选择，苏泉选择了最保险的一种方式，就是让所有可能会透露出他身份的人死掉。但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张宁眉头皱得老高，完全想不出来苏泉这样做的理由，“柳梦潮你怎么看？”

“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柳梦潮说着，嘴角便嘲讽地咧了开来，“连被人发现的风险都觉得高，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一种？”

“没错！”柳梦潮摇了摇手指，“那就是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张宁听到柳梦潮的话，直接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他就光在那里等着！？这算是什么？“

“这不就是你曾经总结出来的，击败我的方法吗？”柳梦潮微笑着说道，“越做越错，那么不做不就不会错了吗？”

“但是他这样又怎么能够赢得了团战！？”

柳梦潮沉思了一下，缓缓地开口说道。

“也许对于苏泉来说，只要等，就是在做。”

等？

张宁皱起了眉来，他想不通，苏泉究竟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