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区，白鲸码头。

它的官方名称应该是“一号码头”，不过由于曾经有人捕到过一条白鲸，在这里上岸，所以人们更愿意叫这个名字。

海浪撞击着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发出单调而乏味的声音，湿润的空气被冷气裹挟着，呼啸而过。

嗒嗒嗒……

并不齐整却很响亮的脚步声，在白鲸码头上响起。

一行人踏上码头。

鸭舌帽，夹克，牛仔裤……

一张张或年轻或凶悍的脸庞，眼神中或嚣张或桀骜。

工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下意识地聚成一团。

有些年轻人顺手抄起一根撬棍，藏在身后。

面对黑帮，码头上的工人们，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畏惧。

“别误会，别误会。”

乔尼脸上带着嬉笑，貌似热情的说道：“前几天才收了一次费，我知道规矩。上次那回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惹麻烦，各位也别找麻烦。”

听到这个新剃刀党的老大这样说，工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散开。

“码头你也收保护费？”

路德惊讶地瞧了对方一眼。

一般来说，码头的工人都有工会保护。

如果遇到黑帮骚扰，是可以请工会出面找警察或者私下处理的。

“前段时间，码头这片不太平。听说有一些古怪的东西出没，好几个工人莫名其妙淹死了，工人们人心惶惶，工会那边也闹得很大，弗兰克先生——也就说码头的老板，迫于无奈，聘请了我们维持码头的秩序——仅限于晚上。”

乔尼撇了撇嘴，他手下的一帮兄弟，在白鲸码头上待了半个星期，都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想必应该不是什么超凡事件！

“那这些工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对剃刀党抱有很大敌意。”

路德继续问道。

“呃……一点小误会。”

乔尼面色有些尴尬。

起因是他的一个手下，看上了某个工人家庭的姑娘，然后牵扯出一大堆的麻烦。

“邦德先生，我们不是大都会的黑手党，我们很守规矩的。拿钱办事，从不黑吃黑，也不玩把人装进麻袋沉进河底的那一套。”

似是想起路德是一名联邦探员，乔尼连忙补充了一句。

表示自己虽然混黑帮，而且还是老大，但绝对奉公守法，是一名良好市民。

“我信你个鬼！”

路德瞥了对方一眼，默默想道。

他第一回见到乔尼，这个家伙就绑架了塞纳公学的几个年轻学生。

“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的生存方式，我能理解，也不会多问。”

路德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保持底线，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他迈步走在前面，乔尼稍微落后一个身位。

后面是一帮神情凶悍，神采魁梧的打手。

瞧这架势，难怪码头上的工人会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

一行人像是分开人潮的锋利剃刀，所过之处，那些或站或坐的工人纷纷退避。

“我说，你就不能低调一点？”

承受着众人目光的路德满脸无奈，他并不喜欢这种招摇过市的感觉。

自己只是过来拿点东西，没必要弄得和黑帮火拼一样。

“火枪会那边最近不太安稳。虽然我和午夜先生有那么一点……关系，可是总得装装样子。”

乔尼讪讪地笑道。

他能坐稳新剃刀党老大的位置，全靠午夜先生在暗中支持。

不然凭着一帮丧家之犬，哪有这么轻松就重新站稳脚跟，守住布朗东区的几块地盘。

“你不用紧张，和剃刀党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或许你还真的能统一整个丹伦市的地下世界……”

路德低声笑了两下。

火枪会那边之所以动作频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午夜先生在为撤出丹伦市做准备罢了。

不得不说，情报组织就是嗅觉灵敏。

明明午夜先生和自己会面的时候，还不知道丹伦市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就在他离开几个小时以后，火枪会竟然就开始全面收缩。

身为幕后老大的午夜先生，更是连船票都买好了，准备连夜离开。

要不是路德从执法者那里得到消息，恐怕还不知道这回事。

弄得他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泄露了什么。

看来五角大楼的保密工作，做得也是一般！

路德默默地吐槽。

“如果火枪会失去领袖，那你觉得剃刀党有没有机会取而代之？”

他的视线在乔尼身上停留一会儿，直到把对方盯得有些发慌，才缓缓问道。

“邦德先生……您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惴惴不安的乔尼，眼睛猛地一亮。

双眸之中，瞬间烧起名为“野心”的火苗。

“你是个被幸运女神青睐的家伙，乔尼。”

路德没有多说，继续往前走。

他只是猜测，午夜先生急匆匆地离开丹伦市，应该是他背后的兄弟会收到了什么风声。

不管是原罪教会，亦或者官方机构，那都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没有哪个中立组织会想卷进这场风波里。

前者是臭名昭著的狂热疯子，后者是北大陆最强大的暴力机关。

谁也不好惹！

“希望原罪教会能闹大一点，最好惊动神圣议会，把那些五阶、六阶的顶尖大佬炸出来……”

路德满怀恶意的想道。

虽然听上去不现实，但疯子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总是有些不同。

就像整个北大陆的超凡者，都知道背靠神圣议会的联邦，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可怕存在。

可原罪教会仍旧敢于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连大型活体祭祀这种事，都搞出来过。

可见这帮人头有多铁！

“到了，就是这里。”

乔尼挥动手臂，身后的两个小弟立即走上前。

哗啦啦。

仓库的大门向上卷动，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路德阻止了跟上来的乔尼，独自走进黑黝黝的仓库。

作为前资深玩家，他撬门溜锁开宝箱的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

“油画……想不到马塞亚-沃格斯还是个艺术爱好者。”

路德一边打着手电筒，一边往里走。

这间仓库像是个杂货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儿。

有一人高的珍贵瓷器，一架红木打造、落满灰尘的小型马车，里面坐着一个戴着面纱，穿着蕾丝边花纹长裙的人偶……

出于某种谨慎的心理，路德只看了一眼脖子以上的部分。

他越往里走，一股阴森的气息迎面袭来。

“恶灵？”

路德猛然停下脚步。

极高的灵感，使得他从右手边一幅女性肖像画上，窥见了朦胧黯淡的半透明影子。

“我就说嘛，身为超凡者，马塞亚-沃格斯不可能不设置一点‘小陷阱’。”

路德开启灵视，那幅女性肖像画上的黯淡身影，愈发清晰。

【生物：伊芙丽娜】

【状态：灵体（虚弱）】

【描述：上个世纪的亡魂，抑郁而终的可怜少女，灵性依附在生前的肖像画中，存活至今。】

【备注：传闻从未有人见过伊芙丽娜微笑的模样。】

“不是恶灵，是亡魂……”

开启灵视以后，路德并未从那道黯淡的身影上，看到任何掺杂血腥的色彩。

看起来像是面瘫的漂亮小姐姐……

路德打量了一下，得出以上结论。

对方有着一头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灰蓝色的束腰长裙，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手工礼帽。

典型的上世纪，安格鲁的淑女风格。

“不像是马塞亚-沃格斯设置的陷阱……”

路德站在原地不动，考虑着该怎么处置。

要是恶灵，随手一发灵性弹药就能解决掉了。

没有正式就职的灵体生物，对于持有炼金武器的超凡者来说，简直和送菜没什么区别。

“你……能看到我么？”

过了片刻，那道黯淡的身影飘出肖像画，幽幽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