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期第五天，下午13:00，盛阳市旧城区，阴]

“大娘，下次出门可要锁好门，别再让猫跑出去了！”

“好，谢谢你了，小姑娘。”

姜雨涵目送着丢了猫的老太太走远，才抱着双臂倚靠在墙上解开了警服的扣子。她看着那辆上世纪出产的老旧警车，穿着不合身甚至有些勒胸的警服，满怀的不痛快却无处宣泄，只好踩着一片片枯叶发出脆耳的声音，想象成是优美的曲调和赞美的掌声来自我安慰，苦中作乐。

“呦，姜姐，你在这啊！老太太的猫找到没？”一个穿着便装的小伙子走到她身边问道，向她递上了一杯温热的奶茶，“天凉了，喝点热乎的。”

“谢谢。人刚走，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丢了。”姜雨涵苦笑，“这已经是我接到的第十二个找猫找狗的案子了。我说你们旧城区就没有点有意思的案子吗？连环杀人，恐怖袭击，解救人质什么的？我好歹也是个特警啊！天天找猫找狗，这也太侮辱我了吧！”

“唉，旧城区的居民百分之八十都是老年人，连盗窃案一年都没有几回，你还想连环杀人恐怖袭击？你们海昕到底是有多危险啊！”小伙子调侃。

“诶诶诶，能不能别总‘你们海昕’这么说？怎么，你也要歧视我？把我当病原体？”

“我可没这么说！我常斌可不是那样的人！”这个自称常斌的年轻人辩解道，“唉，局里也是。既然能调到这里，那这人肯定是没的说啊！怎么还歧视起来了呢......真是搞不懂！这么一个大美女怎么会有病呢！”

“怎么，你也想泡我？”姜雨涵毫不客气地说，“我就发现了，你们都什么毛病？一边歧视着我是海昕人，一边瞄着我胸瞄着我屁股。你们是没见过女人吗？再说了，我可是你师姐，别忘了！”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提？不嫌磕碜啊？”

“磕碜啥？就是过了多少年我也是你师姐，我们俩是苏铎的徒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怎么，你想不认师父了？想让我在警队里爆一爆你以前在海昕时候的黑料？”

“您可别！我认栽！您是最厉害的，您永远是我师姐！苏铎也永远是我师父！”常斌无奈地笑笑说。

“别和我贫嘴！让你查的东西都查清了吗？”

“难度挺大，费了不少劲，但还是套出了点东西。隔墙有耳，上车说。”

车门关上，常斌就递出了一个档案袋，里面尽是些零散的文件。姜雨涵一张一张仔细翻阅，最后竟闭上眼长叹口气，将档案袋扔回到了常斌的手中，颇有些失望。

“这些东西都是我知道的。能不能给我点我不知道的有价值的东西？”她扶着额头说。

“比如说？”

“我私藏的AK47到底被没收到哪了？黑色十字到底是不是一家国际性质的制药组织？”

“你这问题问的就很有难度，不过好在我事先都有打听过。”常斌胸有成竹地说，“你们之前的装备都被收到了总局，人要是够硬的话还是可以让你去看看的。但取走想也不要想，那是要掉脑袋的！至于黑色十字嘛，确实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和国内的一些制药厂有过贸易往来。但证据的真实性还有待考察。但根据你的证词，他们和部队有合作，十有八九就是一个秘密的军事组织，打着制药的幌子研究细菌武器。”

“所以，照你这么说，以我们的职权就只能查到这些了？”

“再多一点都查不到了。而且这个组织不能再追查下去了，再查下去我们可能就都要遭殃了。师姐，我才调来盛阳几年啊，为了给你查这东西再进去了，我以后怎么办啊？”常斌无奈地说，“所以我劝你啊，就踏踏实实在盛阳干吧，不要再想什么黑色十字的事了。没准再过个几年，念在你以前是海昕的特警副队长，还给你提干了呢！听弟弟一句话，别查了。”

姜雨涵纠结了一会儿，把头放在方向盘上长吁了口气：“行，我知道了，这事我有分寸，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别的......哦，对了，我听说你们不是唯一一批从疫区转移过来的人。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姜雨涵诧异道，“是谁？知道吗？是姓夏吗？一个小年轻，长得挺高挺壮的？”

“那倒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个消息也封锁的很严实，估计查是查不到的。”

“行，那我知道了。”姜雨涵点点头说，“谢谢你了，小斌。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你要干嘛去？”

“去看看我家孩子。”

“你家孩子？”常斌一惊，“你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怎么就有孩子了？师姐，你不会是......”

“怎么，怀疑我在外面被人玩了？告诉你，这辈子能玩我的人就没生出来！”姜雨涵挑着眉笑了一下说，“和我一起从海昕逃出来的孩子，简称我家孩子，有问题吗？”

常斌听后，尴尬地笑了笑：“啊，是这么个你家孩子啊！好吧好吧。那......你说给我介绍对象的那个事儿......”

“对象？哦！是我之前和你提的那个大高个儿，肤白貌美话又少的丫头，是不？”姜雨涵说着，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小范！范静女！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你给我看照片的那个丫头！我就喜欢矜持一点，话少一点的！师姐，这事儿交给你安排没问题吧？”常斌期待着问。

“绝对没问题！而且我保证，绝对话少！”姜雨涵忍住不笑冲着常斌竖了个大拇指。

常斌顿时眉开眼笑，向姜雨涵敬了个礼以后便下车一颠一颠地走了，留下姜雨涵在车里笑出了鹅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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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她终于到了那个她从来都没去过的学校。车子停下，她便换上便装冲着校门走去了。忽然间，她注意到了距离校门口五十米处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透过风挡玻璃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两个人身穿黑色的制服，耳朵上挂着耳机，彼此间在交谈些什么，时不时望向教学楼高处的窗子。她没有过多的去看，但职业的直觉告诉她，那辆车绝对有问题。

“诶，外来人员到这儿登记！”保安亭里看门的大爷招呼着说，“来这儿干嘛啊？学生家长啊？”

“是的。我来找高三的一个学生，叫苏信。”

“高三几班啊？”

“呃......”姜雨涵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抱歉啊，我忘了他在几班了。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忘了孩子在几班？你是学生家长吗？不是家长不让进啊！赶紧走赶紧走！”大爷不耐烦地冲着她摆了摆手。

姜雨涵见行不通，便无奈地摇摇头，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那这样呢？”

大爷看着证件，眼睛一眯疑惑道：“又是公安？我说你们天天来我们学校干啥啊？一个接一个的。”

“什么？”姜雨涵诧异道，“还有别的警员来过？”

“有啊！一天能来个三四回！也不说干嘛，就进来看一圈就走了。我说，闺女，咱学校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啊？没有的事儿！就是例行检查而已。放心吧！”姜雨涵假装明白的样子解释说，“那，大爷，现在能告诉我苏信在几班了吗？”

“我看看啊。”大爷说着，就戴上老花镜拿出一本名册翻阅起来，“苏信，高三的......啊，他是新来的啊。高三二班，四楼右拐第二个教室。”

“谢谢啊大爷！”

“谢啥，以后孩子的事儿上点心！唉，现在的父母啊，真是不靠谱！”

姜雨涵没有理会大爷的批评，径直向着教学楼走去了。

高三二班的门口，她向里面窥视了一会儿，看到苏信和苗语的座位后才敲响门叫出了他。苏信看着站在门口的她，面无表情似乎毫无波澜。在同学们的小声议论中，他缓缓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姜雨涵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问，“脸色这么不好，吃坏东西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水土不服罢了。”苏信笑笑，敷衍地说。

“都五天了还水土不服？骗谁呢？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欺负？活尸我都杀了多少只了，谁能欺负我啊？只不过就是......这儿的人对我们不太友好罢了。”苏信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

“意料之中。谁让我们是从疫区来的呢？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黑十安排的，也不好做些什么动作，只能忍着点了。小丫头们呢？”

“陈一宁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晚上经常会和我吐苦水，都不容易。珞兰那边还好，和秋雨能互相照应着点。只不过你也知道，她脾气爆，谁说她她就怼谁，这五天来没少惹事儿，现在整个年级都知道她的臭名了！”苏信摇摇头说，“现在我算知道被人孤立是什么感觉了。相当难熬了。”

“可你不是说有个女生对你特别好吗？苗语还因为这个和我抱怨了好几天呢！”

“啊，你说吴梓萌啊。她确实是个好丫头，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沉默了许多。我想她也应该是考虑到自己，所以才减少和我接触了吧。”苏信耸耸肩，“话说回来，涵姐，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有进展没？”

姜雨涵失望地叹口气，靠在了墙上：“没有。黑十这个组织神秘的很。我已经动用所有的力量来调查他们了，但结果呢，还没有我们在小连发现的多。但是，我倒有个意外发现。我的线人说，我们并不是唯一一批从小连过来的生还者，还有一个未知的人也被转移到了盛阳。”

“什么？是夏杰吗？”苏信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问。

“不知道，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个消息而已。具体这个人是谁，我会去仔细调查。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发现，黑色十字好像派了人在监视你们。”

“监视我们？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在珞兰和苗语身上装了手环吗？怎么还要派人来监视我们？”苏信疑惑地问，“难不成真像珞兰说的那样，他们对我们有什么计划？”

“谁知道了！总之，小心一点吧。”姜雨涵揉着他的头说，“还有，我知道你们这边过得不容易，受人歧视，被人说三道四。但也不要去惹麻烦。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我会尽全力帮你们的。”

“知道了，涵姐。毕竟现在，我们也只能依靠你了啊。”苏信强颜欢笑着，轻轻抱住了她。她不禁有些惊讶，错愕。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拥抱，可这拥抱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温暖，反而令人有些黯然神伤。

“是啊，我们只能依靠彼此了。”她望向窗外的天空抚着他的头说，“黑十我会继续追查下去。我一定会为了我们，查出真相。”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