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脑门，李念觉得还是自己眼花了，那是从来强势如钢板的头啊，被骂的狗血淋头，萧索也轮不到骂人的左晨。

不过这样一闹，倒是把最后那点悲伤也都搅黄了。

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也许披上这身皮的那天还没人把这句话和现实生活连到一起，但当末世一样的丧尸乍然爆发，而他们身上还没来得及脱掉这身皮，那么谁都无法避免，将这十四个字当成口头禅座右铭。

成志飞忍着笑，脸板得跟卡尺似的凑上前，“头，我们继续训，小孩子没纪律，慢慢□□就好了。”

穆子航咬牙切齿，“还训个屁，能直接训死丧尸吗？！”

穆子航背着手走了，老兵们面面相觑，于博征眼里写满亮闪闪的自由，成志飞愤然道，“都看我干毛？头说不训就不训，还有点自觉没？”

于博征委屈道，“队长都说训不死丧尸——哎呀！”

成志飞收回拳头，居高临下道，“是训不死，但是打死没问题，你行吗？”

于博征蜷缩在地无语凝噎，成志飞嘿嘿笑，“自由格斗！”

自由格斗对于于博征这样的新人就是各种摔，操场上回荡起各种鬼哭狼嚎，也就是老兵各种狼嚎，于博征各种鬼哭，左晨在自己宿舍的窗口看了一会，研究完军体拳的破绽后，默然收回视线。

军体拳讲究的是势大力沉，一招打实开碑裂石，然而左晨的合基因是对自身的改造，合基因匕首可以从身体的各个位置以各种形状出现，只要精神力还在，任何攻击到他身前的危险都可以用合基因匕首迎过去，完全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120人的基地变成11人，大锅饭和小灶的区别让伙头兵得以大力表现，午饭很丰盛——卡路里十足。

于博征再也摆不出他的文化人款儿了，嗷嗷叫的样子像饿狼，就差直接抱着饭桶往嘴里填食物了，就是他上午被训得太彻底，如今一顿饭下来，张嘴伸脖咽菜，全身上下那块肌肉用得上的都疼。

饭后左晨开始在户外的操场边缘走来走去，他既然打定了主意离开，自然得先看看周围的环境，而几个老兵们上午操够了于博征，下午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于博征在器械室锻炼身体，李念和成志飞在摆弄无线电，两个伙头兵在无水蔬菜培养屋，还有人在床上睡大头觉，倒是穆子航，伏在案上咬着笔杆写写画画。

局域范围拉近放大调整角度，战斗失利总结？！

从接获命令，到领队出击，到遭遇超出城镇规模的大股丧尸，穆子航一五一十的纪录着前几天的那一场惨烈战斗，几次停笔闭目回想，态度非常认真，让左晨也非常佩服，就是他最后将几乎全军覆没的责任全都归结为自己的指挥失当，让左晨摇头不已。

勇于承担责任好是好，但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上级下达命令的时候错误估计敌情，下级士兵自然会按照此敌情制定作战计划，从根子上就歪了，上梁又怎么可能正得了？

左晨收回精神力，猫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墙根养精蓄锐睡午觉。

预计睡到晚饭时，吃饱喝足再消消神，温度变凉时离开基地，左晨记得丧尸的身体会随温度降低而降低活动灵敏度，所以他要想离开，晚上比较好。

但是未成想，没到晚饭点，左晨就被人叫了起来。

战斗总结——会？！

“战斗总结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左晨被拉进礼堂的时候，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他根本就没有参加战斗的好伐？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学习前辈经验你的，懂？！”成志飞苦口婆心。

左晨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成志飞恨铁不成钢的呼噜他后脑勺。

所谓礼堂，其实就是一间稍大点的空屋子，中间三四个小方凳堆在一齐，左晨正琢磨就四个小马扎到底谁坐啊，穆子航亲自给他解惑，——丫直接蹦上去，站着了。

左晨嘴角抽搐，原来是讲台。

李念，于博征已经到了，两个伙头兵也赫然在列，剩下五个大兵，零零落落的席地而坐，左晨挣开成志飞，挑了个离所有人都不近不远的地方入境随俗。

“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前天的任务，我们栽得很彻底，关于我的责任，我自己知道！今天就不多说了，我们来说说，你们对这次失利的想法。”简单开场白后，穆子航抱着肩膀跳下“主席台”。

他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瞬间弥漫开了一阵沉默。

那场战斗之后，连穆子航都崩溃了，其他人当然也没那么轻松熬过去，只不过他们不是这只队伍的负责人，自责的心理没有穆子航那么重，但那并不是说，再回忆起当初那个惨烈的下午，他们就能比穆子航好多少。

多少朝夕相处的战友，说没就没了，陷进丧尸的汪洋中出不来，也许下次任务，就是自己杀戮的对象，鲜血和腐肉飞溅的长街，是幸存者每个夜晚的噩梦。

沉默在蔓延，穆子航一个人一个人一双眼一双眼的望过去。

被他盯上的人都有瞬间的僵硬。

过了一会，成志飞清清嗓子，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当初，“我当时率领B队，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丧尸追上。当时我身边跟着一个学生兵，被丧尸抓住了胳膊……他那两个朋友拽着他另一边胳膊……结果没拉过来。”

穆子航挑挑眉，这是在说什么？

“我当时，一直以为那几个小子被丧尸反拉过去，是他们本来就已经吓破胆了，手软没力气……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是！是丧尸的力气，它们的力气好像比以前大了，就连速度也快了不少，我觉得我见机很早，看见对面大股丧尸就直接撤了，离着……有1000米的时候吧，但是后来却被追上了！”

“那这么说……我也不是错觉了？”突击手司幕如梦初醒的看着成志飞，转头对穆子航说，“我丢了一把□□，当时被丧尸抓住了枪管，我想抢回来，一拽没拉动，我以为是卡住丧尸了，就放弃继续争抢，现在看，是确实没拉动！”

“那我们那组……进了一个小区，当时小区外面没有丧尸的，红外反应现实小区内有，但只有几个，可是进去清完丧尸，也就是两分钟的时间……再出去整个小区都让丧尸包围了，这该怎么算，难道是伏击？！”当日C组的刘家乐脸色苍白的回忆说。

“那我有一刀扫出去，丧尸踉跄了下，我就扫空了，没砍下脑袋，算不算异常？”林齐困惑的回忆着。

“那算什么异常？”马上便有人反驳出来，“丧尸的机体失去活力，平衡差根本就是正常，要算异常也应该是你的运气异常背晦！”

“那要是他踉跄完，顺势拧下了别人一根胳膊呢？我边上的一个学生兵……”林齐回忆起当天的情形，把他，丧尸，还有他身边那个可怜的学生兵的位置比划出来。

老兵们集体失语了。

那之后话匣子就此打开，杀红眼时忽略的异常现象一一被回忆起来，在一片越来越热烈的讨论中，左晨注意到，穆子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