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是我吗？”

齐家踮起一只脚，矮身歪头凑过来，与程小寒视线齐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偷偷打量他一眼，突然有点自惭形秽，乌木沉香的味道和她这一身风霜实在不搭。

“等你啊！”齐家笑说，仿佛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又不能预知，怎么会知道程小寒今日这个时辰会到京。

她当他说笑，却又不置可否地点头。

心底里还是觉得齐家没准真有这个本事。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收到消息，她们刚开拔入京，齐家便派了一队暗卫一路跟在后头护送，不仅如此，他自己也天天到城门口来等。

用齐默的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要接见邻国来使呢，天天站在城头吹冷风，一吹就是大半天。

他怕公子接到人时，不是站麻了腿，就是冻出了病。

“齐公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柳明霞看见齐家，默不作声走开。

等拿着和幺女的牙牌验完身份，才犹豫折返回来。

再次看见齐家，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柳明霞更肯定，他非池中之物。

如此，便更不能和幺女多有接触。

“程夫人，您好，一路辛苦，相遇是巧，也是缘分，不如……”

“不必了！”柳明霞突然严肃脸打断齐家，按说实在不礼貌。

程小寒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漂移，生怕齐家会生气。

幸好，他没有。

柳明霞也缓了语气：“家里人还在等我们，我和幺女又风尘仆仆地刚入京，今日就不去叨扰了，改日再拜访。”

齐家淡淡点头：“也好，是我唐突了，到了京城，是该先回家看看，程夫人可有廖大人的地址？”

“有的，但……”她没走过，只有个地址，只怕自己去找，要花不少时间。

齐家热心，看出她心中所想，立刻唤了一个小厮来：“去给程夫人和小寒带路，礼部廖南弦大人家。”

“是，公子。”小厮恭敬道，转身给二人行礼：“夫人，我来驾马车就好。”

程小寒和娘亲对视一眼，又看看小厮，再看看齐家。

感谢他早有准备。

上了马车，程小寒趴在娘亲耳边低语：“京城的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连小厮都白净的跟哪个富户家的少爷似的。”

柳明霞没附和，心里还在想事儿。

母女俩这会儿倒是想到一处去：安置妥当后，一定要打听一下齐家在京城的背景。

“舅舅，舅舅！”隔着好远，程小寒眼尖，看到一身官服刚下朝等在门口的廖南弦，激动地挥手。

廖南弦也不顾形象，直接奔了过来。

“小寒，姐姐，我想着你们便是这几日到。”

廖南弦没提，他每日下朝都在门口等，生怕她们找上门来，自己不在会错过。

他是个清官，宅邸不大，家仆也很少，况且，这样的事，不能假于人手。

他要自己迎接自己的家里人。

柳明霞下了马车，多谢小厮后，主动给了二两银子叫小厮去喝茶，而后一把拉住廖南弦，她也很激动。

“南弦，怎么在这里等，外头风大，多冷啊！”

柳明霞摸到他冻得冰冷的衣袖就知道他在风里站了很久，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不冷，等自己家人怎么会冷，我这心里呀，热乎着呢！”廖南弦说着，难得笑得开怀。

说罢，先是对着柳明霞恭恭敬敬作揖，正式拜见姐姐。

而后，一把揽住程小寒，怜爱宠溺地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欢喜溢于言表。

“小寒，几年不见，更好看，更水灵了，日后要是让同僚知道我有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外甥女可怎么得了！”

“所以呀，你这个当舅舅的要好好把关，可不能让什么人都能把你外甥女娶走。”柳明霞赶紧给弟弟下话。

廖南弦紧张又认真地点头：“明白，我明白。”

程小寒被舅舅揽着，一阵羞愧，使劲拿眼神瞟娘亲。

我说娘亲啊，我才十三岁，怎么和舅舅刚见面就提这个，你到底是怕我嫁人，还是嫌我在家里时间久了，嫁不出去？

三人见面，一时高兴地忘了其他。

堂堂礼部左侍郎，已经是正三品的廖南弦在自家门外，笑得几里外都能听见，实在有违他的官威。

过了片刻，终于记起形象的廖南弦一拍脑门，突然道：“瞧我都忘了！”

“怎么？”娘俩齐声问。

廖南弦一改往日清隽，大喇喇对着程小寒道：“知道你们这几日要到，你姐姐和小外甥前几天便搬了来，这会儿正在家里等呢，快随我进去见见。”

程小寒：“姐姐！蛋卷！”

柳明霞：“若瑜和我孙儿！”

“是啊，走，回家。”廖南弦一声‘回家’说得掷地有声。

眼前的宅子已经就是他们的家了。

他吩咐门房的下人牵马卸车，左右手各牵一个，三人齐步上台阶。

回家！

“姐姐，蛋卷……”仿佛有心电感应，刚进大门，程小寒抬眼便看见正往外走的甄若瑜和小蛋卷。

两年不见，甄若瑜还是富贵又美貌，小蛋卷却长高不少。

五个人互相一对上眼，终于传出呜呜的哭声，是幸福的眼泪。

“小姨，小寒，”甄若瑜丢下儿子，跑过来，几个人抱作一团。

程小寒被挤在最中间，一面听着最外面的小蛋卷叽叽喳喳地不满：“让我抱抱姨姨，让我抱抱呀！”

一面感受着此刻相亲相爱一家人的重逢时刻。

就差二哥，程小寒不由地想：如果二哥也在，此刻就圆满了。

此时的程小寒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人，很快便会出现。

不只如此，还带回来了一个，让她，让全家都惊掉下巴的人。

——

刚住进家里安顿好，翌日，程小寒便迫不及待想去见识京城繁华。

甄若瑜比她早来京两年，自然成了她的导游。

两人在京城最繁华的西市正逛着，突然看见前方熙熙攘攘挤成一片。

好奇地挤进去，原来是告示榜。

“看见了吗？大将军班师回朝，西北彻底平定，以后再不用打仗啦。”

“这上面的意思难道是大将军快要进京了？”

“对呀！带着部下一起回来的，过几天，皇上还要在永宁门亲自迎接呢！”

程小寒听见众人的议论，立刻摇了摇甄若瑜：“姐姐，你听到了吗？大将军要回京，这是不是说明……我二哥也会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