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寒是换了芯子的，稍作思量便看出这绝非偶遇。

她很好奇，这位齐公子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真的心血来潮想有个忘年交，体验民间疾苦。

美男主动，她装也要装出惊喜万分：“hi，齐公子！”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竟然连续三日能碰上你。”她笑得真诚。

心里想的却是：要不是你还要走，这样的金主，我肯定得牢牢抱住大腿，可惜啦。

“没想到又能碰上。”齐家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淡然，好像真是无意。

奈何，旁边的小默拧在一起的眉头出卖了他。

‘不会吧，我的公子，马车等在城外两个时辰了，你迟迟不走，竟是为了等她？’

小默无奈望天。

程小寒假装没看见小默的无语，指了指旁边的馄饨摊：“没记错的话，你们今日便要离开定州吧？一起吃碗小馄饨再走呀？”

什么人都不能阻挡她想吃小馄饨的心，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一碗。

反正她请客的钱也是从齐家给的一两银子里出。

齐家眉头微挑，脸上的犹豫转瞬即逝：“也好。”

程小寒大方道：“我请客，给你们送行。”

说完扭头扬声：“老板，三碗鸡汤小馄饨。”

“我家公子可……”不吃二字还未脱口，小默看见自家公子竟点了头，紧急改口：“我家公子吃，我不饿。”

程小寒脸色如常，仿佛没看出小默的嫌弃。

“那行，老板，两碗。”她笑说。

不吃好，不吃给我省钱。

小默闷闷看一眼自家公子，满脸不解。

他家公子以前从来不吃市井小吃，甚至，压根不喜欢吃小吃，他向来对美食的欲望很低。

齐家不似小默对这些市井小民喜欢的恭喜嗤之以鼻，他的不适只在一瞬间，再寻不到踪影，但他略显犹豫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程小寒看得出，这是他第一次吃街边摊。

心中既羡慕又嫉妒：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到这种境界，吃回路边摊都像体察民情。

馄饨很快端上来，鸡汤熬的汤飘着淡淡的油花，解馋又不腻，老板是个实在人，馄饨个头不大，馅料却不小，味道也咸淡适中。

程小寒忍不住地吞口水，呲溜，先喝了口汤。

“小心烫。”她好像听见有人提醒她，抬头看去，又仿佛只是幻听。

吹吹气，咬一口小馄饨，满口肉香。

“太好吃了，你尝尝。”程小寒说着，故意放慢动作。

像是在教他如何吃小馄饨，齐家有样学样，也喝了口汤，吃了一个。

“味道怎么样？”她兴冲冲地问，眼神亮晶晶的。

齐家见她探着身子问，认真点头：“还不错。”

“你喜欢吃鸡汤馄饨？”

“嗯。”程小寒又喂一个进嘴，随口应着。

其实只要是味道做的好，她都喜欢，并不是多喜欢吃鸡汤馄饨，只是因为这家味道好。

她没解释，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

齐家看她吃的香，也来了食欲，只是他吃的斯文，程小寒吃完一碗时，他才吃了一半。

好不容易齐家耐着性子吃完，一旁的小默脸色已经比锅底黑。

急得两只脚不停在地上踩小碎步：“公子，马车已经在城外等着。”很久很久了。

程小寒摸着吃了半饱的肚子，笑得露出豁豁牙：“要赶路啊？那不妨碍你们啦。”

她站起来，大喇喇用袖子擦嘴，然后将馄饨钱付了。

小默默默呲牙，齐家的眼睛在偷笑，两人都没说什么。

“公子，走吧。”小默再一次催促。

齐家的目光从程小寒身上收回，顺手解下腰间的一小块金牌：“这个给你，算是你请我吃馄饨的谢礼。”

“公子……”小默一惊，想说什么，突然收到齐家的眼神震慑，怯怯闭嘴。

程小寒不知道这金牌的来历，以为小默是舍不得。

金牌虽不大，却是纯金打造，四四方方一块，上面还刻有纹饰，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程小寒摆手：“使不得，这金牌至少有一两重，可比一碗馄饨值钱的多。”

“这东西……我不缺，既是缘分相识一场，留给小友做纪念。”

齐家淡淡一笑，尽显高贵却没有距离感，不像是施舍，更像是馈赠。

如他所说，是赠予小友的。

齐家竟然拿她当朋友，程小寒有些意外，看着闪闪的金牌，不收白不收，谁和钱过不去？

“是啊！缘分让我们相遇，虽说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留个纪念也好。”她伸手接过，小小的金牌在她小小的手上，显得大了许多。

“还没问小友的名字？”齐家似乎刚想起这茬。

“我姓程，名叫小寒。”

“程小寒，你姓程。”齐家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什么，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齐公子呢？你的名字是？”

“单名一个家。”

“齐家。”程小寒喃喃重复，扬起小脸笑得纯真。

“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名字好，好记。”

“公子……”小默第三次催促，却又不敢太明显，只能喊道。

齐家收起微笑，看了一眼小默。

只一眼，小默呼吸一滞，恨不得自己掌嘴。

程小寒看出小默焦急，便主动作揖告别。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相识三天，得了一两银子和一块金牌，她不亏。

程小寒先齐家一步潇洒转身，没看见齐家的眼波流转，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时的她，以为这一别，此后余生，不会再见了。

苒苒几盈虚，五年后……

定州城南，如今她家的宅子已经一点点修葺如新，不看环境，单看宅子，一点不像城南贫民窟。

程小寒和娘亲还有二哥刚进家门。

定州衙门的办事效率低效，但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们终于换了新牙牌，以后就是定州人。

“娘亲，幺妹，今晚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程小满兴奋地说，他如今已是14岁的少年，高个子，古铜肤色，加上猿臂蜂腰，看上去满是安全感。

“若瑜傍晚要带着宝儿回来，刚好咱们换了新牙牌，是要庆祝，今晚娘亲给你们炖肉吃。”柳明霞应道。

这些年，生活条件渐渐好起来，柳明霞甚至比前几年更显年轻。

程小寒怀抱大礼包，收起小馋猫的模样，突然想起什么，歪头问：

“二哥，填牙牌信息的时候，你为什么多报了一岁呀？”

程小满脚下一滞，露出一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