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丫是受气包，李家有好吃的从来不会想着她。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程小寒心里想，但她没说，尤其对上李二丫惶恐不安的眼神，她明显被家人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吓到。

“二丫姐，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李二丫怔住，她没想到程小寒会如此提议。

程小寒对她微笑，释放善意：“二丫姐，你家人压根没拿你当自家孩子对待，趁他们被撂倒，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

她上前去拉李二丫的手，却被甩开。

李二丫连退几步，蹲下紧紧抱住自己，瑟缩在一起，像一只吓得把头缩进肚里的小刺猬。

程小寒这才意识到，李二丫害怕自己的点在哪儿。

在李二丫小小的脑瓜里，以她的认知，是没有毒蘑菇致幻这种概念的，所以自己通过一锅菌子让她家人变得奇怪吓人，对她来说，堪比法术。

程小寒觉得，李二丫现在一定拿自己当精怪看了。

她不会跟自己走。

她叹了口气，回头看娘亲，只见柳明霞和秦大妈也对自己摆手。

“小寒，咱们没有余力再带一个孩子上路了。”

“幺女，咱们带走二丫，她家人会以为我们是牙婆，如果去官府告我们，会惹大麻烦。”

秦大妈和娘亲说得有理，他们不知道空间的存在，从她们的角度来说，自己都食不果腹，前途未卜，还带一个没什么劳力不会说话的孩子上路，确实累赘。

更何况，李二丫，她姓李，正快乐抓小人的是她的家人！

程小寒意识到自己天真了，对娘亲和秦大妈点头，转身走到距离李二丫一步的地方停下。

“二丫姐，我们有不得已的情况，必须提前走，所以才……你放心，你家人不会有事，我留了解药。”

见李二丫听见解药二字抬头，她指了指岩洞门口：“我在葫芦里留了解药，等我们走后，给他们每人喝几口，休息半日就能恢复。”

“我不会真的害人性命，你也知道你爹娘的人品，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是不会允许我们先走的。”程小寒认真道。

李二丫的眼神不再只有惊慌失措，看向程小寒的眸色中带有几分复杂。

程小寒猜，也许她内心深处也是想逃离这个家的。

可是，她只有几岁，没有这个勇气，也无法确定，如果离开这个家，是否就能迎来美好未来，也许又是一个新坑也不一定。

程小寒理解她，没再说要带她走的话，见她神色恢复了些，才小心翼翼牵上她的手：“跟我来。”

程小寒带她进岩洞，把包袱卸下来，掏出好些东西来给李二丫。

“二丫姐，这些东西你藏起来，别让你爹娘知道，真到万不得已，也不至于饿死。”

李二丫的眼睛睁得老大，稀奇的看着程小寒掏东西。

油亮的小米，圆润的绿豆，莹白的大米，全是救命粮。

程小寒将粮食塞进李二丫的包袱最底下，一抬头对上感激的眼神。

受惊小鹿似的小丫头，终于露出淡淡的微笑。

程小寒还想叮嘱她一些话，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只憋出二字：“保重。”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选择。

挥手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离开后，一行人轻松上路。

因为操心甄若瑜的身体，所以程小寒提议，是时候换种方式赶路。

“租马车？！”秦大妈张大嘴看着程小寒。

“小丫头可真敢想。”

逃荒路上租马车，任谁听了都像异想天开。

哪有人逃荒逃出郊游感，还带享受的？

不怪秦大妈惊讶，马车在天南朝虽然没有规定必须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乘坐，可这东西价格昂贵，不比买一匹马便宜多少。

普通老百姓，能有驴车的算顶天，富户也无非置办一辆牛车代步。

甄若瑜红着脸道：“各州府县虽有的租赁马车处，可大多是给朝廷官员和家属备用的，若妹妹是为了我才要租马车，我心中实在不安。”

“是啊！”柳明霞拍了拍空瘪的包袱：“租一辆马车至少一两银子起，我们哪里有这个能力。”

说着左右看看，只见提到银两，大家都是一脸菜色。

逃跑必定是慌忙而仓促，谁会带大把银子上路，沉又占地，只会拖慢逃跑的速度。

“瑜姐姐不必不安，是我想体验一把坐马车的畅快，不过是拿你作幌子呢！”

程小寒掩面笑说，然后拍了拍自个儿的包袱：“娘亲不必操心，我有。”

“你有！”柳明霞转念一想，对啊，幺女曾带西戎兵回家。

只是，她斜斜看去，就一个包袱，已经不停的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从里面掏出来，真的还有地方能放银两吗？

即便有，又能带多少？

他们还得省钱，到了定州府，还不知道城内是个什么光景，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大把。

程小寒看出娘亲的担忧，拉她去一旁，从包袱里掏出两张银票。

“这……你，”柳明霞看见银票上惊人的数字，差点没站稳：“哪儿来的？”

“银号换的。”

柳明霞回忆半晌，想不出幺女何时搬家里的银子去城里银号换的银票：“何时？”

“西戎兵进村前三……半个月。”程小寒随口说。

柳明霞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银票吸引，没有怀疑她说谎。

一把抱住幺女，呜呜的边笑边流泪：“我幺女真是小福宝，竟然能想到去换银票，我还以为咱的全副身家都落在村里了。”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柳明霞假意嗔怪她。

程小寒抹一把娘亲眼角的泪，俏皮的蹙鼻子：“早说岂不是没惊喜？娘亲就说现在知道，开不开心吧。”

“开心，开心。”

柳明霞举起程小寒，搂在怀里抱得紧，激动的说不出话，只剩傻笑。

要不是逃荒在外，实在不那么干净，她非得啃几口程小寒嫩呼呼的小脸。

有了柳明霞当说客，租马车的提议，很快全票通过。

想到即将有马车可乘，走山路都变得轻盈起来。

“前方就是古登城，不知道城内情况如何，得先派两个人去摸摸底，确认安全咱们再进城租马车，谁愿意去？”

古登城外的一处塬上，程小寒指着远处的城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