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斤大米，程小寒打算存一半用一半，太阳落山前，务必要把100斤大米磨成浆。

按照1:3的出浆率，开张时，能有300斤米浆用。

时间紧，任务重，李婶一进门就帮忙干活，一刻也没闲着。

有了驴拉磨，柳明霞便让程小满去休息，自己往磨盘里舀米和水，而李婶顺理成章接手程惊蛰的活。

程家很少有客人来，李婶又是个热络的，她一来，家里的气氛都变得欢乐。

程惊蛰被抢了活，正手足无措，却见弟弟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肩头。

“哥，你瞧，李婶和咱娘亲这画面，是不是很和谐？”

程惊蛰低头不语。

“要我说李婶和咱娘亲才像是妯娌的样子，哥，你说要是李婶是我们大妈该多好，不比那个泼妇强一万倍，对了，也不知道赵春花怎么样了，听说如今已经像死狗一样……”

叽里呱啦，程小满还在说。

“够了，说这些做什么，扫兴！”程惊蛰突然冷嗤一声打断。

这个神经大条的弟弟真叫他无语。

也不想想如果李婶是他们的大妈，那李婶去世的男人，岂不是大伯？

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按这个逻辑，娘亲的男人，岂不成了廖南弦！

“你想跟谁当一家人，也别口无遮拦的说出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程惊蛰说完甩手进屋，留下一头黑线的程小满，风中凌乱。

“幺妹，大哥这是怎么了？”程小满撅着小嘴，委屈巴巴。

大哥竟然对自己这么凶，大哥不爱自己了，呜呜……

“大哥兴许，”程小满转了转眼珠子，努力打圆场：“兴许是不喜欢听到赵春花这三个字，别说他，我现在听见这个名字都反胃，二哥，以后关于大妈这种称呼，你还是别说了。”

“你也不想惹大哥生气不是？”程小寒暗舒一口气，总算圆过去。

二哥这个傻小子呀，看不出来大哥抗拒吗？

程小满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以后不提，再也不提。”他竖起三根手指，就差发誓。

“这就对了，二哥，咱们去撸大礼包吧，这里也不需要我们，别打扰大人干活。”

“好嘞。”程小满是个心大的，说起撸狗，瞬间雨过天晴。

屋内窗前，看着弟弟妹妹蹦蹦跳跳走开的程惊蛰，只恨自己太小心眼：“我怎么这么矫情，真不该。”

他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多年前看见的那幕始终在自己眼前晃，怎么都抹不去。

他心有芥蒂。

五年前，爹爹离家一年多始终未归，时间久了，村里便传出流言。

程惊蛰本是不信的，不就是他娘和李婶走得近些，不就是廖南弦偶尔来他家送书，都是那些人瞎说。

直到……那个午后。

娘亲在河边洗洗涮涮，拖大拉小的日子太辛苦，不经意靠在河滩的大石头上睡着，而他抱着幺妹坐在一旁，程小满在捡石头。

弟弟妹妹还太小，怎么会懂那一眼对他的冲击，虽然他当时还不到5岁。

廖南弦的手指覆上娘亲的额头，那个动作让他的脑海里第一次对一个词有了具象：温柔。

他甚至在廖南弦的眼中看见了泪花。

程惊蛰想：为什么偏偏是他？

看着窗外的和谐一幕，程惊蛰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但他仍然努力暗示自己向前看：“程惊蛰，难道你想看到娘亲守一辈子活寡？你要学会接受新的人，去过新的日子，知道吗？”

——

忙忙碌碌一整日，晚饭自然丰盛。

望着桌上六道荤素搭配得宜的菜，李婶直呼不敢动筷子。

“妹子，我不过出了头毛驴，实在担不起这么丰盛的菜肴，我这，这，怎么好意思，也太让你破费。”

李婶惊讶不已：程家的小日子果真越过越红火，这一顿比过年宴请还要吃得好！

柳明霞眼睛带笑，她感觉和李大姐的关系又似从前般亲近，立刻夹一筷子烧肉放进她碗里：“您帮了我们这么多，这顿饭本就是我们该请的，别客气多吃点。”

“是啊，就算今天婶子不来，改明儿我们也要单独去请您。”程小寒赶紧附和，夹了一筷子烧茄子给李婶。

她的手小，掌握不好拿筷子的姿势，好几次都夹掉了，逗得大人们哈哈直笑。

柳明霞见幺女如此懂事，满眼都是幸福，又道：

“之前您替我们说好话，后来又送水果，又借驴车，今早小寒他们去城里拉米，您一起去肯定也出了大力气，又来跟着一起忙活一下午，我还嫌一顿饭表达不了谢意呢！”

李婶爽朗的笑：“那要这么说，我以后可要经常来蹭饭啦？”

“没问题，您尽管来，一双碗筷的事儿，还是有的。”

“那一言为定。”

两人笑着约定，比亲姐妹还亲。

程家老宅好久没这么热闹过。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满足。

就连大礼包躺在程小寒怀里，翻着肚皮在打嗝。

大排和鸡腿骨有好多，好美味，它都吃撑了。

翌日，早。

开张第一天，不到卯时，一家人驾着李婶家的驴车，信心满满地向城内发出。

装齐所有的食材和用品炉具后，不大的驴车被挤得满满的，实在坐不下人，他们只能腿儿着去。

但即便走路进城，斗志昂扬的程小寒也丝毫没觉得累，反而感觉今天的路程尤其的短，不一会儿就到了西市。

原摊主留下的炭火，程小寒额外付了钱，正好能用上。

趁着西市还未开市，他们忙活起来，等搭好摊位，准备好食材，第一锅肠粉出炉，正好赶上开市。

陆续有客人经过小摊前，程小寒和哥哥们热情的吆喝起来。

但很快，他们发现，开张第一天，情况似乎和预想中差的有点远。

不，简直是天差地别。

开市已经半个时辰，别家摊位早卖的热火朝天，只有她家，到现在还没卖出去一份，没赚到一个铜板……

说不急，那是假的。

尤其程小满是个莽的，急得恨不得直接逮着客人，往嘴里喂。

早上支起摊子后，他吃了一份，那味道，简直天上有，人间无好嘛！

程小满泄气的坐在摊位旁，拉下脸嘟囔：“明明这么美味，怎么就没人愿意一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