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斤排骨，三把青菜，四条鲫鱼，五斤大米，还提溜了两只程小寒心心念念想买的老母鸡，以及一些日用品……

满载而归，程小寒甚至觉得路程没有早上来的时候远了。

进村时，正是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时。

隔着老远，程小寒似瞧见谁，转头问二哥要了条鲫鱼，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开。

“李婶，这个给您，加个菜，鲫鱼汤补营养。”

她小手一伸，无比真诚地说。

李婶正在门前的自留地摘葱，听见她甜甜的声音，一时笑得见眉不见眼：“怎么突然送我鱼，这东西可贵呢。”

李婶整理了一下旧却干净的衣服道。

河西村的小河沟里可没这么肥美的鱼，这鱼一看就是买的，她不能占便宜，孤儿寡母的日子比她家还苦。

“鱼你留着拿回家和哥哥们吃，婶子是大人，吃了又不长个，浪费。”

“不浪费，婶子吃，我们还有。”程小寒看着笑眯眯圆圆脸的李婶，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哥哥，执意要给。

“那日分家，只有婶子没跟着大伙说我家坏话，后来也是婶子提议要我大伯家分我家块地的，婶子的情小寒记得。”

她是知恩图报的人，那天，每一个人的嘴脸，她都记得。

李婶笑笑，这么懂事的丫头，长得又水灵，要是她家的孩子该多好。

“应该的，我也没做什么。”不知为何，提起分家那日，李婶突然有些脸红。

她似乎有一瞬尴尬，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李婶也是爽快人，知道程小寒送她的鱼是谢礼，便没再推辞。

送完鱼，程小寒挥手和李婶再见，乐呵呵的走了。

却不知，这一幕正被远处出门来倒水的赵春花瞧见。

“可算被我撞见，狐狸精勾搭人，还叫小狐狸精也来巴结，别是搁这儿传信物呢，不守妇道，下贱货，啊呸！”

这话，程小寒并没有听见。

她压根不知道李婶家和自家的那些过往……

两筐苍术换回十几两银子，做晚饭时，柳明霞都高兴地眉飞色舞。

天气暖了，晚饭一家人搬了桌子在院子里吃，身边绕着两只买回来咕咕叫的老母鸡，桌上放着肉和时令青菜。

全家人都感觉幸福极了。

等喝完最后一口鱼汤，吃饱喝足的程小寒神秘兮兮的进屋拿出个布包，递给柳明霞。

“这是？”

“娘亲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柳明霞皱着鼻子假装嗔怪：“一天古灵精怪的。”

打开来，竟是一面崭新的铜镜，映出她虽素净却依旧风华的面容。

一定是早上幺女瞧见自己照镜子了，家里的镜子太旧。

镜中映出一脸甜在心头的柳明霞。

她自然感动不已，程小寒才6岁半，却有这么细致的心思，又乖又孝顺。

程惊蛰：“哇！幺妹之前还一直藏着，原来是给娘亲买的镜子。”

程小满：“让我照照，我看我俊不俊？”

两个小子你争我抢的要照镜子，瞬间，温馨的氛围咔的一声碎掉，只剩聒噪。

柳明霞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儿子：“去，又不是给你们买的。”

“你俩快收拾桌子，洗碗去。”柳明霞一面赶走儿子，一面抱着镜子宝贝似的不撒手。

可怜了程惊蛰和程小满，直勾勾的伸长脖子，羡慕的看着幺妹给娘亲买的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礼物收。

两个小子被打发走，终于清净了。

娘俩舒服的坐在院子里闲聊，柳明霞抱着程小寒，母慈子孝。

直到程小寒无意提起下午送出去的鱼时，忽然感觉抱着她的娘亲僵了一下。

“娘亲，您是怪我穷大方吗？”她以为柳明霞觉得她不该送礼出去，毕竟自家的日子刚开始好过点。

“不，没有，你李婶……她家挺，不是，我是说她家条件还行，不缺一条鱼，你下次要送东西，别了，还是别送了，人家看不上。”柳明霞支支吾吾的结巴道。

程小寒扭头近距离的看她，只觉得娘亲的神色好奇怪，一时尴尬，一时羞赫，一时还掺杂了点惹不起躲得起的敬而远之……

程小寒不解，难道娘亲和李婶不对付？

那李婶那日为什么要帮衬自家？李婶看起来好喜欢自己的样子。

她拧着小眉头，猜这其中必有猫腻，但碍于娘亲一脸不愿多提的样子，忍了又忍，话到嘴边，没问。

翌日，早起。

程小寒拿个小篮子，在院子里的鸡窝掏鸡蛋。

伸手进鸡窝，一摸一个，一摸一个：“三、四、五、六。”

老母鸡呼扇着翅膀，惊奇的盯着她。

乖乖，我们一天下一个蛋，你搁我这变孩子玩呢？！

程小寒为了能让家里天天有吃不完的鸡蛋，操碎了心。

她提着鸡蛋，正要往厨房去，门响了。

一开门，是城里弹棉花的铺子伙计来给他家送东西，新棉花弹的，用干净的布缝好的几床被褥。

是她昨天定的，今年的新款，成品。

她多付了些钱，叫人家送上门来。

柳明霞：“幺女，你是你定的？”

“还是幺妹大方，娘亲可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添置家当。”话音刚落，程小满的脑袋就被柳明霞拍到晕乎。

程小寒点头，坚定地说：“这是我用卖药材的钱给娘亲和哥哥们定的，家里不能只有我有新褥子，一家人，付出是相互的，有福要一起享。”

刹那，柳明霞的心情又酸又甜，她幺女到底还有多少孝心和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昨天刚伤心没受到幺妹礼物的哥俩更是抱作一团，呜呜的哭起来。

程小寒见全家抱在一起感动，又开心又无奈，这家人眼泪好浅，算了哄哄吧。

“娘亲，哥哥们，收到礼物不是该高兴吗？快别哭了，你们一哭，小寒也想哭。”说着小嘴一瘪，演技说来就来。

柳明霞一看心头宝要难受，立刻揉了把脸，指着儿子厉声道：“你俩快闭嘴，惹哭了幺妹，罚你们今晚到院子打地铺去！”

程惊蛰和程小满惊得一个激灵，放着新被褥不睡，谁愿意打地铺，赶紧转哭为笑。

就在这时，门又响了。

可怜程小满洗干净了手，还没摸着自己的新被子就被打发去开门。

“幺女，你又买东西了？”柳明霞好奇的问。

她幺女什么都好，就是花钱手大。

程小寒仔细想了想，刚想摇头，就听见二哥在院门外咋呼地大喊：

“啊！不得了啦，娘亲，你们快……快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