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俗世虽已不再强行干扰，但仙界的事多少还是管管的。

西方的佛陀崛起，曾经林书航认为那是寒武人的分支，可事实证明，那是正儿八经的自己这一脉。

这起源说起来还是传道的问题。

骊山一脉以仙人向凡人传道，虽偶尔出现过如轩辕黄帝这等大成者，但毕竟并不普及，效果不好。

于是三清接手，太上老君化名李耳前往凡尘渡凡尘劫，创立了道教，也带出了一个徒弟多宝道人。

等李耳功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多宝道人一脉也就由此创立了佛教，算是正儿八经的盘古门下，也是林书航有意因果闭环的一部分。

但此时的天庭早已权力巩固，纵然有林书航开口发话，想要让佛教在天庭、凡界都得到广泛认可，终究还是需要些经历的。

而为了让佛教融入人族正统，猴子才因此诞生，那是林书航取来当初女娲补天所剩的七色璎珞，放在花果山历经数千年之久衍生的。

那可不仅仅只是吸收日月精华、风吹日晒而已，林书航时时会在那石头旁给众仙讲经诵道，如此日久方才开启了石头的灵智。

虽非菩提授业，但却算得上是猴子的生父，怂恿他大闹天宫，方才有了佛祖出山镇压猴子的故事。

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罢了，让猴子身兼佛、道两家之长，担当起两教桥梁，促成了两教的合作共存，使得佛、道并存为人族的两大正统，方是真正的目的。

而在凡尘这边，纵是已经势微到极点的寒武人折腾了诸多代理人战争，但林书航也是从不干涉，其实他早就该看得出来了。

若说西方文明是寒武人的传承，可自华夏文明数千年来，西方世界对比华夏文明一直都没有什么竞争力，其实就是背后代理人实力的悬殊，自己早该明白还残留在地球的寒武人根本就不是人族仙界的对手才是。

直到宋末之后，因天地灵气陷入太昊之域恢复前的那种‘阵痛期’，陷入彻底枯竭，人间再无人能修仙炼气，仙界众仙失去了下界的信仰，加上因果闭环的关系，林书航才让仙界众仙集体转移去了新的地方，要让他们等到2030年后才出现，与未来的林书航重新汇合，一起引领人族。

而人间的代理人战争，也是这时开始，才因众仙的彻底消失，以及寒武人的苟延残喘而出现了西强东弱的数百年岁月。

这些真相，太上老君是知道的，天庭那些圣境的大能们是知道的，当然也包括菩提老祖，但像三国时代的李意这等金仙层次，基本就无从知晓了。

既不知林书航的存在，更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位至圣天尊与苍生下的一盘大棋而已。

凡尘的历史开始按照原本的走向走了下来，没有林书航的干预，也没有未来林书航的加入。

这是好现象，也是因果的一部分。

因为这代表着在未来，因果闭环已经完成，无人能再更改这既定的历史，包括未来那个手持因果模拟器的、新的林书航。

何况一个世界也不可能有两个林书航，所以林书航是见不到未来的自己的，也不能去见，一旦相见，唯一的结果便是导致因果陷入混乱，闭环崩溃，进而引发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昆阳战场上，当初的林牧远没能逃出草原，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林忆奴，别质疑林牧远的存在，林大元死在皇陵里时早就已经有儿子了。

绿林军的胜利被推迟了足足半个多月，昆阳城内的守军能奇迹般的守下来，纯粹是因为南华真人的存在。

这家伙看似是新军的幕僚和法师，可干的却尽是拖新军后腿的事，只因他希望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好让他有源源不断的材料可以炼尸，若是直接城破，大军转移，他还得重新折腾麻烦，于是各种暗助绿林军，让攻城总是功亏一篑，直到迎来如来佛祖镇压猴子，那五行山上迸飞的石头溅射到了昆阳战场，才成就了刘秀一万灭四十万的奇迹。

……而至此，那个被林书航改变过的历史就已经完全被修正过来了。

没有了林忆奴，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面的林兴业，更没有三国时代的林浩然，以至于往后林书航所经历过的每一个场景，都已经没有了林家人的身影。

三国时的马相虽得以功成称帝，但毕竟底蕴不足，加上内部分赃不均，在极致的辉煌之后从内部瓦解，很快就被益州从事贾龙纠集残军击败。

而没有了巫蛊天书和林兴业的乱入，宫崇的太平要术成了更多以骗术为主的障眼法，不再涉及魔尸炼制，徐庶自然也就没有了小黑屋之劫，而是提前半年进入新野刘备的幕下，让三国时代走向了林书航曾经记忆中的那个正史。

往后的历史便已经基本定型，那些曾被林书航利用因果模拟器修正过的东西统统消失了，变成了他曾经熟悉的正常历史。

就像是将这一切痕迹重新抹去，然后只等未来的林书航接触因果模拟器，彻底完成闭环的那一刻……

2000年。

千禧年的钟声回荡在神州大地上，华夏举国欢腾，漫天的烟花和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浓厚的年味氛围充斥在整个国度的每个角落。

而也就在这天，蓉城的一家小医院里，产房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满脸严肃的林爸则是蹲在走廊上不停的抽烟。

窗户外是千禧年的爆竹声，产房里则是老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这中年男子有些心乱如麻。

冷不丁的，他好似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爸，再见。”

林爸愣了愣，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十分熟悉，但却又好像非常陌生，他奇怪的转头看了看走廊，这千禧年的医院产房外，还真是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正疑惑间，却听产房里响起一个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林爸激动得顿时将刚才那古怪声音抛之脑后，他身材不高，垫着脚在产房通道的门外看窗户里面。

隔不多时，只听里面传来轮毂摩地声，两个护士和助产医生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李淑华！李淑华家属！”

这喊声属实有点多余了，毕竟过道上只有林爸一个人，他满脸紧张忐忑的赶紧迎了上去，一眼便看到病床上虚弱的妻子。

“儿子！七斤六两，母子平安！”

林爸一呆，随即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一手摸着放在床边的儿子，一手摸着妻子的头，将额头抵在妻子的额头上，哭腔着说：“听到喊家属还以为怎么了，吓得我腿都软了……”

妻子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鼻梁上一挂：“瞧你那出息！”

“哈哈哈哈！”老林也终于是缓了过来，激动得又蹦又跳：“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

林书航能看到这一切，不过不是在医院里，也不是在空中，而是在柯博尹带外的外太空，太阳系外面。

漫长的万年岁月并没有让他磨灭对父母的爱，反而思念愈浓，但有些事，即便至圣也并不能做到完全由心。

他不能与新生的林书航同时出现在太昊之域，因为他是因果闭环的关键人物，一旦重复出现，必然会引起因果时空的混乱，导致整个太昊之域陷入一种法则崩溃中。

而现在，他留下的是一个白纸一张的历史，一个未来的林书航从未干涉过的历史。

等再过二十年，当这个时代的林书航重新碰到因果模拟器时，历史的闭环就会完成。

林书航曾经一直觉得完成闭环，一定需要的是未来的林书航重走他自己的老路，但万年的感悟，对因果的更深层次掌控，让林书航知道那一切都不需要了。

当自己精心准备的因果模拟器再次找到未来的林书航时，因果闭环完成，所有的历史将变得无可更改，即便模拟器也不能再穿越回去了。

所以，到时候模拟器的功能也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能经历那些场景，但却已经不能再改变历史，而只是一种游戏或者说学习的方式，让未来的林书航学会至圣留在模拟器里的所有知识，包括修行，也包括寒武人的科技。

那就将变成未来林书航引导人类走向另一个辉煌的故事了。

至于他未来能不能成为另一个至圣，带领人族走寒武人的老路，去仙女座与自己汇合……谁知道呢？

林书航惬意的想着。

总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还有一件事。

太阳系经过这万年变化，天地灵气复苏，内部的空间崩塌也早已修复完整，但柯博尹带仍旧属于太阳系之外。

待在这里，并不用担心受到来自太昊之域意志的驱逐。

得再等上二十几年……

林书航这么想，尽管已经离开太昊之域，以至圣境界无法再返回，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要亲眼确认才能放心。

对他此时的境界来说，二十几年真只是弹指一挥间，闭闭眼睛的事。

果然，当他看到地球上的林书航已经在毕业时接触到了因果模拟器，开始了属于他的另类修行之路时，也看到了来自外太空的寒武人舰队。

林书航澹澹的恒立在那里，虽体型渺小，但光芒万丈，让寒武人舰队一下就在浩瀚的太空中发现了他。

“师尊！”

女娲和伏羲几乎是闪现出来的，激动的拜倒在林书航面前。

跟随寒武人这漫长的万年岁月，两人也并未达到至圣境。

一个星系只能培养一个至圣，而且必须土生土长，离开太阳系，女娲和伏羲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至圣，但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修行路，真圣巅峰之上还有别的宇宙境界，实力提升还是肉眼可见的。

不过，看到这两人，林书航倒是彻底放下了心，这两人既然仍旧一直跟随着寒武人，那至少证明寒武人这趟回来确实是无恶意的。

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于是他笑着问出那个已经知道答桉的问题；“寒武人回来做什么？”

“这万年岁月也经历了许多，寒武人几经起落，但终也还是完成了种族进化，走的还是科技路线，前不久受到了超星系文明联盟的邀请，如今正要赶去超星系文明联盟的大本营，仙女座。”女娲说道：“这一去，或许以后就都很难再回这边来了，因此神罗想回来看看，既是祭拜，也是反哺。”

“反哺？”

“太昊宫主在离开前将真相告诉了寒武人，寒武人感激师尊没有斩断他们的因果，否则没有了文明的根源，他们是很难走出在外太空遭遇那几次劫难的，因此想要报答。”

“哦？如何报答？”林书航倒是饶有兴趣。

女娲说着时，身边已多了一人，正是当初的寒武王神罗，他如今也与女娲、伏羲一样是超越真圣的境界，但终还是差着至圣一截，没办法，至圣可算是天地的宠儿，即便放眼仙女座那超星系文明联盟中，也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没多少的。

他恭恭敬敬的拜在林书航面前：“神罗见过至圣天尊，承蒙天尊不斩之恩，我有两物奉送。”

“其一，这万年来寒武族搜集了不少珍贵资源，将之炼化，可反哺当初寒武人在太昊之域生存时夺取的能量，使太昊之域变得更加茁壮。”

“这不错。”林书航点头，他看到了飞在最前方的几列寒武人舰队，战舰中装的全是不知名的各种原始能量结晶。

太昊之域在短短万年时间内接连哺育了两个至圣，又承受了两个极强大的文明负担，对自身能量的消耗是极大的，寒武人肯搜集各种能量结晶来反哺，就像是离家的游子给老家的母亲带来了各种补品，给母亲调理身体一样，这显然是件好事情。

而到的此时，林书航也已经彻底释然。

看来寒武人的舰队回来太昊之域，正如当初太昊宫主所说的那样，果然不是为了侵略而来，而是为了报恩。

之所以当初神盾部观察到舰队在柯博尹带停留，那显然也是因为炼化所需的，毕竟这些能量结晶若就这样扔到太阳系中，那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得将之溶解稀释，以气体的形式融入太昊之域，才能完成反哺的工作。

“另一样呢？”林书航不禁好奇起寒武人的第二件礼物来。

“这是寒武人这万年来研究的科技核心，我有意送给人族，”神罗恭恭敬敬的递出了一个记忆球：“希望可以帮助人族尽快完成种族进化，来仙女座与我等家乡故人汇合。”

林书航愣了愣，接过那记忆球看了看，随即大笑起来，然后将记忆球递还给了神罗：“这就不用了。”

“师尊？”女娲和伏羲有些不解，神罗也有些不解。

“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路，借鉴你们的基础可以，可若连这最后的成品都要去抄，那就失去进化的意义了。人族有人族的路，科技、修行，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的，让他们自己去摸索，自己去完成吧。”

“何况……”林书航笑着说道：“人族想要走出外太空，想要完成超星系文明的进化，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知识和技术。”

“看看人类这万年的发展史吧，贪婪、凶残、血腥、黑暗，充满了争斗与杀戮，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我的母族确实有些不敬，但这就是事实。”

“一个真正强大的文明，不应该是建立在剥削他族基础上的，就像一个小混混老想着去剥削学校里的学生，去剥削那些比他还弱的家伙，那他真能成为富翁和强者吗？”

“无论选择科技文明也好还是修行文明也罢，需要的都不是劫掠，而是共存与突破自我，以及更重要的信仰与精神，若是精神文明跟不上，那就算给他们再强大的武器也成不了真正的超级文明，充其量，算是个拿着机关枪的三岁小孩而已，只有危险，而没有文明。”

“华夏文明在寒武人代理的西方文明冲击下，如今已经初具了这样文明的雏形，他们没有靠传统的劫掠，而是靠突破自我走上了强国之路，这样的目标和精神才是人族的未来，而不是仅仅靠一些科技和知识而已，那再强也不过只是个强盗。这也是我放任西强东弱，让华夏文明历劫的最重要原因……值的庆幸的是，他们做得不错。”

神罗、女娲和伏羲都听得若有所思，这万年来，寒武人经历的也着实不少。

有好几次科技大爆炸才帮助寒武人勉强度过难关，因此有不少寒武人都认为他们能进化为超级文明，靠的是科技、靠的是实力，可此时仔细回想起来……

不是的。

当寒武人身陷绝境时，能出现科技大爆炸，那可不是巧合，那是因为大多数寒武人心中都有着坚定的信仰，坚信寒武民族的荣耀不会磨灭，才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用生命在实验室中折腾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成果。

他们创造的这些成果，并不是为了去侵略谁，他们有过侵略的时候，可却没有出现科技大爆炸。

他们是为了保住寒武文明，保住寒武人的荣耀。

那样积极的动力，才是寒武人科技能几次在绝境中大爆发突破的关键所在。

所以透过现象看本质，真正让寒武人走到这一步的，是信仰，是精神，而不是技术本身。

“难怪当初宫主不愿一路扶持寒武人这万年……宫主已经做了他所该做的一切，这条路，确实只有寒武民族自己走下来，才能完成真正的进化，而不是靠宫主个人的至圣力量。”

“受教了。”神罗长叹口气，收起记忆球，冲林书航盈盈拜下：“宫主曾说，您会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到来，如今我们来了，请天尊随我们一起前往仙女座吧。”

“那是这银河系中所有超星系文明、所有强大个体的归宿之地，宫主早在万年前便已先行一步去那里开路，他说，会在那里等着寒武族与您。”

“师尊！”女娲和伏羲也拜了下来，他们早就期待着与师尊重逢这天了，他们无比渴望师尊能跟随他们一起前往新的目的地。

林书航笑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将你的舰队开进太昊之域，炼化了那些能量结晶就出发吧。”

“仙女座，超星系文明与至圣的归宿地，我还真是已经期待万年了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