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蒂露露表示，她在低维的时候可以轻松的用神力来完成仪式。

但在现在这个无限接近三维的宇宙，她的能力被局限在了地表，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准备。

张自成任由对方准备，与此同时，他也到了大陆的沿岸。

张自成放慢速度，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

由于这一次，只是单纯的寻找到那个携带赫尔海姆亡灵气息，能够遮蔽奥丁视线的死神，所以不打算和普通人接触。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张自成顺应着自己感受到的浓郁死气到来时，只看到了遍地的尸骸。

他在高空俯瞰大地，荒芜的土地上，时不时散落着冒着黑烟的屋舍。

道路两旁的树木乍一看枝叶繁茂，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枝头全都枯败衰亡，只有一群密密麻麻的乌鸦在上面，偶尔起飞和落下，形成了一片黑黝黝的树冠。

距离乌鸦大树不远处，还有用车轮、车框、车身木板等等材料做出来的高耸支架，用来吊死被黑色头巾裹着脑袋的人。

嘹望远方，淅淅沥沥的毛雨声中，是若有若无的喊杀声。

泥泞的道路上，是混乱的车辙，被野狗啃食得残破不堪的躯体。

是战争。

张自成微皱眉头，如此浓郁的死气笼罩在这片大地上，让他没有办法精准的感应到那个来自赫尔海姆的死神。

张自成的速度很快，在观察到地面的情况时，已经又飞出了上千米，这下将远方的战场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识过身穿当世具足的武士，见识过拿着战斧怒吼着和飞龙对抗的维京猛士，现在倒终于见到一身铁皮的骑士罐头了。

不过只有少部分人才穿着装甲齐备的盔甲，双方的绝大多数人身穿的还是各种毛皮革甲。看似激烈的战斗，还是发生在双方的骑士身上，拿着武器各种尝试撬开对方的防御。而那些身穿毛皮布衣，手握农具的‘士兵’，则大多数情况下在茫然的游走，很少真正的短兵相接。

这种近乎儿戏的战争场面，却又确确实实是造成这片地域尸横遍野的原因。真正的战场上杀伤向来是很少的，战争中最大的伤亡，永远出现在追击溃军和屠戮平民身上。

张自成看着两边的军势，倒是能一眼看出，全都是由骑士带领的队伍以及民兵辅助的军队，很显然都是贵族的武力，并非是发生了什么起义。

这种情况下，帮任何一方都是毫无意义的，虽然能够很快结束战争，但如果只是想要结束战争，那还有更好的方式——全图图了。

但张自成也不是嗜杀之人，这些人中尤其是那些被强征入伍的壮丁也难保有无辜者，张自成不想一一分辨，他眼下没这个心情，只当没看到直接从上方掠过。

飞过战场后，张自成忽然无奈摇头笑道：“果然，再苦难的场面，看多了心也是会硬起来的。”

当然，只针对异族。张自成自觉还无法脱离心中的家国概念，如果其中一方是同胞，他自然还是会出手的。

可是异族……外人的内战……他已经确实看腻了，一旦下手帮忙，就要继续处理更加繁杂的后续问题，还是任由他们自己解决吧。反正在地球的时候，白人在欧洲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最后却开启了工业革命，从发展的角度来说没准人家还更乐意见到这种进步呢？

大概，这就是道家喜欢说的不担因果吧。虽然有些事情确实是做好事，但做好事太麻烦了，没有真正的切身之痛，因果是担不完的。

张自成对此有切身的体会，因为哪怕是低维的因果，想要全灭低维容易，想要呵护低维好好发展起来，光是那么一两个世界，就让张自成心中感到了疲惫。

这种疲惫并非来自费了多少脑细胞，而是道德上的疲惫，因为他总担忧自己的选择是错误，如果出现了新的严重后果，就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有义务再重新将他搞乱的世界拨回正轨。

这种负担一个两个还好说，多了，真受不了。

还是好好的去找赫尔海姆在中庭的死神，寻找遮蔽奥丁视线的方法吧。

张自成屏息凝神，集中注意力，终于又将自己对那股浓郁死气的感应放大了些，让方向更加具体。

于是，他很快顺应着死气，来到了一个村庄的上空。

让张自成微微有些惊讶的是，这个村庄竟然看起来还很完好。

可能也正是并未受到战争波及的影响，让村中尚且显得生机勃勃，这才让那股特殊的死气变得如此显眼。

但也到此为止了，张自成很难更精准的确认到位置，只能用隐形术隐瞒身形，随后降落到村外不远处，再随意给自己上了个不起眼的障眼法，让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极为恍惚，没有存在感。

张自成掐诀的时候，心道自从修仙，行事方式真的和以前格外不同了。做什么都非常方便，各种功能性的小法术，一个比一个有用，都是在正常情况下科技到达极高层次才能研究出来的东西。

说起这个……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留给国家的反重力飞行器，他们有没有研制出什么成果。

张自成就这么背着手，如若无人般，在村中来回闲逛起来。

这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距离最近的贵族城堡可能有二十里路，倒不是特别远，可能这也是它暂时没有受到战争波及的原因。

其他方面，或许细节和设施有差异，但和张自成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所见过的村庄没什么本质区别。

甚至……这里也有那群看起来很像基督徒的传教士。

张自成一时找不到那个赫尔海姆的死神，便干脆跟着这里的传教士，想要听听他们在干什么。

出乎张自成意料的是，这些所谓的传教士，做得最多的事情，竟然是类似赤脚大夫那样，专门跑去给人看病。

他们甚至不是坐在教堂中，等着病人过来，而是哪里有病人的家属来请他们，他们就亲自走过去到病人家里看病。

这种行为倒是很能获得别人的好感，并且这些传教士也并不啰嗦的宣扬自己的主啊神啊什么的，更多的还是对病人的关心。

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下，有人在和他们的聊天中，谈到了有关神明的字眼，他们才会非常低调而不张扬的对自己所信仰的神进行传教。

张自成好奇之下进行了旁听，毕竟这个世界拥有奥丁之类的北欧神话神明，身处九界世界观，这种情况下，究竟要如何兼容其他神系？

在地球，由于地域的原因，每个地方的神话都有一套自己的创世体系，真正拿到一起说，是极为不兼容的。这就好像玩上古卷轴打了不兼容的mod，整个游戏就会直接跳出一样。张自成难以想象，一个能够兼容所有创世神话的世界究竟有多么扭曲和混乱。

也就在现代，真正争权夺利的人都彻底不再相信神明的存在，大多数各家信徒才能各玩各的。在古代，要不是交通不发达，大家相互之间能把狗脑子打出来。

而张自成听完之后，却有些若有所思。

对方所传颂的教义，乍一听倒是和基督教没什么关系……但同时，却又好像有那么一点关系。

各种没有戳破的隐喻，实在给了张自成很大的既视感。

那个传教士一边给病人治病，一边闭上眼睛，念诵着自己所学习的具现术经文，从其中的神话故事中提取出力量，引导到病人的体内。

这个故事，大致讲的是神之子降临人世，成为人身神魂的存在。凡人无知，无法理解这样的存在，而对其百般侮辱。

但神子降临就是为了拯救世人，远离原罪，以此对他人的责难一并承受，甚至被人打了左脸，还会伸出右脸给人打。

这种情况下，若是一般人，自然很快会被自己折腾死。但神子凡人躯体中的神魂，却保证了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势，他总能痊愈。

哪怕是被人当作魔鬼，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三天以后，神子还是能从灰烬中复活。

这终于让所有加害神子的人相信他是神，并看到自己的丑恶，跪下忏悔自己的罪。

张自成心说，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发现一个烧成灰都烧不死的，那当然是人家说啥就是啥。

而神子则毫无保留的原谅了对方，因为对方的罪恶是施加在神子身上的，神子降世就是为了承担世人的罪恶，所以对方无罪。

前半段还能说普通的神话爽文，后半段的逻辑张自成就实在听不懂了。

可那些听故事的普通人，却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看的张自成满头问号。

然而，现场就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出现了一缕柔和的光芒，缓缓照耀在病人的身上，顿时让病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过来。

张自成立刻用神念感知其中的原理，之前他没有修真，无法调动自己的神念或者说精神力，对这种玄乎的东西完全摸不着头脑。

可现在拥有了神念，这些东西反倒是比教科书上的科学知识和物理定律更加清晰明了简单易懂。

只要这个九界宇宙，仍未跳脱出质量守恒定律的桎梏，那么这些能量就绝对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绝对会拥有一个源头。

而张自成在查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传递这些能量的‘管道’，竟然和愿力极为相似。

愿力，在张自成拥有灵能和真气的当下，依然是个无法舍弃的辅助手段。它在长距离传递信息和能量不会产生衰减的特性，让它成为张自成离体使用自身力量的绝对基础，并且能够和小乌以及分身进行超远距离的信息同步。

这让张自成再一次感觉到了夹缝空间的重要性。

通过夹缝空间，肉身来一次其他宇宙，一方面提炼该宇宙的灵气修真到了金丹境界，另一方面确认了灵能的强大和价值，最后竟然还找到了类似愿力的物质。

果然任何世界都是一座宝藏，用心挖，总能挖到珍贵的矿藏。

只可惜，神念无法通过这股治愈能力的管道延伸追溯上去。张自成灵机一动，立刻使用和对方传输能量的力量相近的愿力。

这下果然成功，愿力就仿佛入水的鱼儿般，一条无形的金色丝线，顺着这股能量的来源无限向上追溯而去。

然后张自成就发现……对方的位置，好像不在这个‘星球’？

更准确的说，是不在这个位面？

张自成觉得对方的位置着实有些怪异，但首先排除了在其他宇宙，因为感觉上并没有那么遥远，也就相当于隔着口袋空间的距离。

而考虑到这是地球北欧神话中的九界，世界树体系……张自成立刻联想到，对方的位置，应该是中庭之外，类似阿斯加德和赫尔海姆的其他地方。

但具体并不清楚的哪里……毕竟那些地方，张自成也没去过。

就在这时，一股黑影忽然再次出现在了张自成的面前。

张自成微微一愣，出现的人正是那个熟悉的死神。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就是找不到对方，随意跟着传教士听故事，没想到就守株待兔到了具体目标。

那个死神出现之后，却表现的有些茫然，兜帽下的骷髅脑袋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张自成眨眨眼，心说该不会是在找自己吧？

于是他破开自己的障眼法，开口道：“你是在找我吗？”

“谁？！你是谁？！”那死神还没回话，张自成的‘忽然出现’，倒是把在场的众人包括病人都吓了一跳。

张自成没有理会在场的众人，直视死神，而那死神显然也没想到出现的竟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吓了一跳，甚至忍不住爆粗道：“魔鬼的屎！怎么是你？！”

张自成困惑的皱起眉，倒也猜到魔鬼的屎应该是类似tmd之类的脏话，不过还是对死神如此没素质感到神奇。

那死神这次倒是没有再消失不见，虽然他看起来很想这么做的样子，却在犹豫几次后，留了下来，开口询问道：“伱……我的陛下告诉我，这里有人追索到了入侵外神躲藏的位置，请问是你……请问就是您吗？”

张自成心说，我不知道谁是入侵外神，我只知道洛基和奥丁也都喊我外神。

所以这个世界的神，都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格或者资质，只要是超乎凡人强大的，都算神吗？

不过，如果对方说的入侵外神不是自己……也就是说，这个传教士所信仰的，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从异世界而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