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山。

马车停靠在山下，慕容复揭开围布，却见李秋水和巫行云在马车内掐架，李清露躲在角落里，满脸无奈地看着两个长辈。

从西夏王城走来，李秋水和巫行云互相看不顺眼，掐头发打架，各种污溃不堪的词汇层出不穷。

若不是慕容复将两人的武功封住，也许江湖就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而现在，只是两个可怜的老女人在斗嘴吵架。

李清露先走出了马车，猛地扑进慕容复怀里，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小姑娘自从睁开眼睛看到慕容复后，便认定慕容复是她的郎君，怎么也甩不开，于是慕容复索性就将她带来了中原。

至于西夏皇宫那边，李秋水与皇室打过招呼，以外出游历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慕容哥哥，我们这是到哪了？”李清露问道。

慕容复捋着李清露眉间的散发，亲吻了一口，说道：“这里是擂鼓山。”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李清露疑惑道。

慕容复将目光投向巫行云和李秋水，含笑着说道：

“两位，这里就有你们想见的人！”

李秋水和巫行云闻言，相互停了手，整理着衣服，满脸复杂地看向擂鼓山方向。

随即，一行人弃掉马车，走到了擂鼓山上，一处平敞的平地处，光滑的石壁有一面棋盘，镌刻着珍珑棋局四字。

越走进擂鼓山，巫行云和李秋水的面色就越加低沉，更不敢抬头去看，似乎这里隐藏着他们极为不想面对的东西。

他们刚来到平地，山洞中便走出一人，容颜苍老，须发皆白。

“弟子苏星河拜见师伯。”

苏星河走到巫行云面前俯身一拜，转眼看到李秋水，脸上惊怒，顿时破口大骂道：

“你来干什么，师父被你害的还不够么，你还要来害他！”

李秋水羞愧的低下了头，眉间有化不开的自责，徐徐说道：“师兄，他，还好么？”

苏星河尽管脾性不错，但见到李秋水，还是忍不住发怒，厉声斥责道：

“好？当年你和丁春秋那个老怪将师父推下山崖，你说他能好吗？”

巫行云也趁机拱火道：“苏星河说的对，你与背叛了无崖子师弟，还暗害了他，你有什么脸来擂鼓山？”

李秋水狠狠地剜了一眼巫行云。

巫行云冷哼一声，对苏星河说道：“李秋水现在全身武功被封住如同凡人，你若想为你师尊报仇，那就一掌打杀了她！”

苏星河闻言，脸色一亮，随即沉默了一下，没有选择出手。

巫行云催促道：“苏星河，伤害你师父的仇人就在眼前，你为何不动手？”

苏星河摇头一叹道：“我逍遥派虽然随性，但并不是无德之辈，李秋水和丁春秋耍阴谋暗害我师尊，我却不能趁人之危，就算要报仇，我也要和她堂堂正正过招。”

李秋水闻言，深深地瞧了一眼苏星河，脸色越加愧疚难堪。

巫行云一甩衣袖，怒骂道：“愚蠢，无崖子师弟怎么教出你这种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

被一个七八的幼童斥责，苏星河老脸一红，埂着脖子没有说话。

“无崖子师弟呢，在哪，我要见他。”

巫行云见劝不动苏星河，忿忿问道。

苏星河扫了眼慕容复和李清露，说道：“师父就在洞府内，你们随我来吧！”

几个人跟着苏星河依次进入石门内，走过昏暗的通道，隐隐看到前面有个大石室，照来几道光亮。

石室中虚空盘坐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一坨奇怪的东西，容颜衰老，衣衫褴褛，四肢卷曲在一块，颇为骇人。

那人身上绑着几处绳子，将之吊挂在虚空中，几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走上前去，正好看见无崖子那张几近油尽灯枯的面庞。

巫行云大惊失色，开口问道：“无崖子师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英俊潇洒，让自己爱恋至深的师弟，巫行云回想起往事，眼眶不由得泛着泪花。

“师姐，我遭受奸人陷害，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此生能够再见到师姐，师弟无憾了。”

无崖子缓缓睁开眼睛，深深看了几眼巫行云，目光中露出几分释然。

无崖子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巫行云，这么多年，在她的心里，师弟依旧是那个英俊帅气、温雅多才的形象，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成了这般样子。

巫行云转过头，狠狠地盯向李秋水，银牙紧咬，走上前伸手向李秋水脸庞扇去。

“就是你这个淫妇，跟丁春秋通奸，害我师弟！”

说着，数道巴掌打下，李秋水脸庞红肿，嘴角流出了血丝。

李秋水没有作出一丝反抗，当她看见无崖子凄惨的模样，突然醒悟过来，也许当初她真的不该做的那么绝。

如果她有武功，说不定还会反抗，但现在成了废人，徒做挣扎也没有用，慕容复就在旁边虎视眈眈。

“你为什么不躲？”巫行云打累后，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秋水看了一眼虚空的无崖子，与其对视一眼，立刻蒙住了面庞，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当年她们隐居无量山琅嬛福地，月下对剑，花前赋诗，浓情蜜意，而今一个成了残废，一个毁了容，真是造化弄人。

无崖子苍老的声音再次传出：“师姐，你就不用难为秋水了，这么多年，我都想明白了。说来这都是我的错，我喜欢李沧海，却没有顾忌你们两人的感受，这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巫行云脸上动容，接着又忿忿道：“师弟，事到如今，你还为这个淫妇说话不成？”

无崖子摇头道：“我逍遥派讲究无欲无求，率性而为，弥留之际，能够看到你们已是足够，至于前尘往事，恩怨仇杀，就此揭过吧。”

巫行云和李秋水闻言，身子一颤，在无崖子的那句话的影响下，他们多年的恩恩怨怨好像都是微不足道。

巫行云摇头道：“不，你还不能死，我们多年未见，还有许多话没有说，你怎么能死！”

她有点接受不了，与自己从小长大，爱慕一生的男人就这样离去。

“慕容复，你不是自负武功高强么，你救救师弟，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不老长春功我马上传给你。”

巫行云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慕容复。

慕容复见转，望了几眼无崖子，见其脸上死气缭绕，已经无药可治了，神仙难救。

于是摇头叹气道：“无崖子前辈伤疾纠缠太久，如今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没有续命的可能。”

慕容复一开口，几乎决定了无崖子必死无疑，在巫行云心中，慕容复乃是无所不能，如果他说没希望，那就肯定是没希望了。

“不——”

巫行云痛苦地跪在地上，痛苦地大声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