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知罪，不过皇兄，与东海国联姻之事，还请皇兄收回成命！东海国乃臣弟手下败将，他若是再敢来犯，臣弟绝对有自信再败他一次，若妖女臣弟为此牺牲自己的幸福，臣弟做不到！”见乾程是因为联姻一事动怒，乾璇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没想到四五个月过去了，自家弟弟的回答会依然如此果决，天子威严被挑衅的乾程郁闷了，“小璇，慕容已经不可能再回你身边了，记得当初刚知道她的身份为兄就告诉你过你，你和她不可能的，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死脑筋呢！”

自称从“朕”变成“为兄”，代表皇帝陛下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可是乾程不生气了，不代表被他逼婚的乾璇就得感激涕零。

“臣弟和慕容的感情好得很，皇兄若是不信，臣弟让你见一个人！”乾璇说完，朝门外吩咐了几声，很快便有仆人朝他住所传令去了。

“小璇，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尽管你杀了几十个在场的士兵封口，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在船上的事，朕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乾璇的错觉，被乾程如此直白地表示他派人调查他的时候，他本来是生气的，可是这个当面揭穿他心里创伤的人的语调，却让他感觉除了几分暖心。

乾程，在心疼他。

“那是一场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理会乾程诧异的目光，乾璇整理了一下情绪，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乾程很快就明白了自家傻弟弟说的解决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看到了乾璇让他见的人，居然是一个孩子！

乾璇轻车驾熟地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走到乾程面前，乾程低头一看，惊讶发觉襁褓里带着小虎帽的嫩娃娃，居然长得和小璇小时候一模一样！

“是个丫头，今天刚满月，慕容还有点事要忙，等她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的！”乾璇嘴上说得笃定，眼角余光却悄悄看着自家皇兄，害怕他不相信他说的话。

乾程沉默了。

他没想到慕容人都走了，居然会把孩子交到乾璇手里来作为承诺。

他有点欣慰，又有点失望。

傲月与他有着这么深的羁绊，仍然以那样冷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想必慕容和小璇也是不会长久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们两个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取名字了吗？”乾程五内陈杂地笑，傲月已经离开十个月了，他已经不再对她能够回来的事抱多大的希望。身为孤家寡人的他，非但后宫空虚，膝下更是没有一儿半女。

“取了，叫绮阳！”乾璇下意识地抱着绮阳退了一步，他觉得乾程看着绮阳的眼神，居然透着一股邪气。

“名字不错。”乾程意味不明地说。

看到乾程的表情，乾璇突然有点毛骨悚然，急忙找借口说孩子饿了让乳娘抱了下去。

他很后悔把绮阳抱来给皇兄看，因为他从他的眼睛看得出来，他对小绮阳有些特殊的想法。

可

惜是个丫头。

乾程恋恋不舍地望着小绮阳被奶娘抱下去的小模样想道，如果是个男孩……

“按规矩，绮阳当为郡主，不过朕瞧着这丫头可爱得紧，又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便册为公主吧，绮阳这名字不错，直接作封号便好，回头朕让康寿在京里给她找地儿把公主府给建起来。”乾程语气随意地说了一道圣旨。

然而他不下这道圣旨还好，他这样一说之后，乾璇护犊子的热血瞬间沸腾了：皇兄怎么可能看着小绮阳可爱就册她个公主当当呢，他一定是想把小绮阳当成人质扣押了来牵制他！哪怕他早就把兵权交出去了，皇兄仍然还是不放心！

“谢皇兄对绮阳的宠爱，可是绮阳还这么小，实在不宜长途跋涉，册封公主的事还请皇兄收回成命，等她及笄了臣弟便带她入京觐见皇兄，届时皇兄再赏她这恩典便是！”

听他这语气，是铁了心要呆在汉州不肯回京了。

“小璇，你一定要和为兄这般生分吗？”乾程一脸受伤地苦笑，乾璇听到他这种腔调，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他们兄弟之间，终归是回不去了。

从他开始疑心皇兄是弑父篡位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嫌隙便种下了。

尽管，康寿力证皇兄是以忠义挽回了父皇的恩宠。

尽管，他因为破坏了他的封后大典而觉得愧疚。

尽管，皇兄如今依然努力与他维持着表面的兄弟情分……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乾璇永远不会忘记，几个月前大败东海国之后正打算班师回朝的前一天晚上，兵书尚书的古莱的弟弟古晋气息奄奄地带着一封古莱亲笔所书的血书找到了他，古莱在血书中说，如果他死于非命，那一定是新皇所为，新皇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了新皇不是得到先皇真正的认可才登上的皇位，可惜他手里没有真凭实据。古莱劝他不要再与新皇相争，最好是能够远离朝堂，这样才能保全自身。

乾璇从古晋手里得到血书的时候，正是古莱暴毙后不久，古莱身前所言，一一得一印证。

虽然古莱没有说具体原因，但是乾璇唯一与他有所交集的事，便是得到他鼎力协助打造的那十艘炮船。

父皇这样重要的军政要事都没有在生前告知皇兄的话，皇兄重新得到了父皇的新人和宠爱一事，恐怕是真的值得推敲了！

乾璇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以沉默回答了乾程关于“生分”的问话。

他不喜做戏，更不喜隐藏自己的喜恶，可是父皇的死因他已竭尽全力，却仍然查不出结果，不得不妥协的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远离乾程这个让他又恨又爱的兄长，他真的不想自己哪天又热血上涌，对他做出些忤逆犯上的事情来。

哦，或许，是自己死在他手里也不一定……

见乾璇态度坚决，乾程突然觉得很累了，他摇着头叹了口气。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太子之尊，皇位是他这辈子

追逐的最终目标，尽管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可他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初衷。然而世事难料，如今他虽然得偿所愿，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非但心爱的女人在留给他一身终身不得另娶她人的情蛊之后销声匿迹，就连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也要如此刻薄寡恩远离他。

“陛下真的要放任殿下留在这里？”楚襄缓步跟上脚步沉重的乾程，心情复杂地说道：“就连您亲自出马，他也不肯回心转意么？”

“他高兴就好，由他去吧！”乾程语带无奈地笑。这一刻，他只是个被亲人抛弃的普通男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帝王。

“可是如此殿下的军事才华便没有用武之地了，陛下就不觉得可惜？”楚襄遗憾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战火洗涤过后还来不及修葺的满目疮痍的汉州刺史府，他从没想过这个惊才艳艳的军事天才会甘愿就此埋没在这沿海之滨，从此不再身着战袍征战四方。

最重要的一点，楚襄深深地觉得就这样放手不是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皇帝的作风。

“也许，这件事是朕做错了吧！”乾程喃喃自语道。如果，他没有让花漾给先皇种下迷惑心智的蛊毒，事情或许根本不会发展成今天的样子！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七月半。

这一日，烈日当空，天气炎热。

正午时分，除了零星几个小贩还在街上叫卖，大街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

汉州，斑驳的城墙之上，乾璇早早叫人在一阴凉处备下了冰镇的酒水瓜果，而后慵懒地坐在摇椅上歇凉。

在楠木方桌的对面，乳娘正细心逗着婴儿床里的小绮阳。

就在乾璇伸手去逗小家伙的瞬间。万里的晴空突然电闪雷鸣，紧跟着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没有乌云密布，天色却黑得有如夕阳将落的黄昏。

“不好了，天狗食日了……”不知道是哪个守城的将士惊叫了一声，整座城汉州城都在哪一科沸腾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太阳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而皇帝既为天子，人们会以为是天子无道，所以上天会通过天狗食日才警告皇帝多行仁政，切勿横征暴敛，否则上天必会降下灾难警示人们。

所以天狗食日的景象一出，不仅是汉州的百姓吓得跪地叩拜上天，整个天宏大大陆上但凡能够看到此象征天灾景象的人们，都纷纷按照各自的习俗祷告祈福。

“哪朝哪代没有天狗食日！”面对秦牧等人劝他回刺史府的担忧，乾璇不以为意地将最后一颗葡萄丢进了嘴里。

不过嘴上虽然这样讲，他的手却朝小绮阳伸了过去。

小家伙虽然月余便离开了生母的身边，但是有亲爹宝贝着，又有乳娘悉心照顾，长得又快又白，才两个月大，就已经从刚出生的六斤长到了现在的十斤，整个一小肉球。

坏心地捏着心肝宝贝的小肉爪，乾璇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今天了吧！小宝贝，过不了几天，你那不负责任的臭娘亲就回来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