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所以臣未阻止。”公良谦若是不想卫贞如此安排，早在料到这件事情之后，便会想办法来阻止了。

可是他没有，便意味着他赞同卫贞的这种做法。

那三千私兵对他们来说，也不能说是没用。

只能说是卫贞可能看不上眼。

毕竟去年被冲散的北境军便有足足五万。

虽然折损了近一半，可是至少还有另外一半。

司马宏和温书墨这大半年，几乎动用了各种办法来寻找这被冲散的五万北境军。

甚至还在东晋都城弄起了所谓的悬赏，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人的位置。

只是，有公良谦在中间阻止，司马宏等人，注定是要落空了。

“臣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的。”公良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

可是他知道，今天再不说，明天之后说不准哪个时间，他们便会遇上了。

所以，再难也得说了。

“嗯？”隔着一层纱帐，卫贞也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听着公良谦的语气有些迟疑，卫贞放在身侧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抬起来。

“公主，别看。”知道卫贞是想抬起纱帐来看自己了，公良谦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公良谦越是如此，卫贞心下越是好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已经两个多月未见了，而且这中间，公良谦明明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来看自己。

可是并没有。

除了之前送小还丹的那一夜，两个人隔着纱帐匆匆一面之后，两个人再未见过。

纱帐里的卫贞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了。

而纱帐外的公良谦，微微敛了敛眸，指尖微抖的将自己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满头银丝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凄婉，又格外的引人注目。

好在此时是在卫贞的内室，外人是看不到的。

而卫贞也终是忍不住，一把拉开两个人之间隔着的纱帐。

四目相对的时候，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卫贞早就料到，公良谦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所以才会迟迟不肯相见。

可是万万没想到，公良谦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白发。

那张脸还是自己熟悉的，记忆中的样子。

可是曾经三千青丝，如今却变成了满头白发。

卫贞还有什么不明白。

早就知道，重塑新肌怎么可能只需要自己消耗掉五成功力就可以呢？

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的秘术，若说施术者不牺牲点什么的话，又怎么可能呢？

只是当初自己一心只想着复仇，对于公良谦的提议，也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毕竟卫贞知道，公良谦不会骗自己。

他说没事儿就没事儿。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面，公良谦到底没有说实话……

“公主，别看。”看着卫贞红了眼眶，一脸痛色，公良谦淡然一笑，带着超出俗尘的洒脱。

开口的声音极为温和，生怕吓到卫贞一般。

抬起手似是想安抚卫贞，可是想了想，两个人之间如今怕是连这个动作也做不得了吧。

心中不是没有遗憾，也不是没有悲凉。

明明他最早出现，明明他才是最有机会相伴卫贞余生的那一个。

可是，两次他都错过了。

之前温书墨的那一次，公良谦之所以并不在意。

不过是因为他曾经为两个人占过卜，卦象显示，温书墨与卫贞注定不可能共赴白头的。

所以，公良谦恪守着自己的礼法，保持着两个人之间良好的距离，可是却从来不曾回避过自己内心里某些隐秘的念头。

所以那个时候温书墨偶尔会说两个人之间相处的过于自然，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外人一般。

这话他说对了。

公良谦那个时候，有恃无恐，想要的不过就是温书墨主动放弃而已。

只是可惜了，他算到了卫贞命中会有这么一劫，却还是迟了一步。

险些就没有将卫贞从死亡地狱之中拉回来。

如今知道卫贞与顾决已经关系匪浅了，公良谦悄悄的卜过一卦。

琴瑟相和，此生静好。

连卜三次，都是同样的卦象。

公良谦知道，他们族人卜卦，一卦便可以了，不需要重复。

可是在卫贞的事情上面，他还是自欺欺人的多卜几次。

以为可以逆天改命，最

后却也是扭不过天的。

“公良，你……”卫贞心绪难平，最后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刚一开口，对上公良谦淡然洒脱的目光，卫贞只觉得心间更难受了，捂着胸口的位置，压抑的哭出声来。

“公主莫哭，只是白了头发，并不会影响其它的。”一看卫贞落泪，公良谦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想抬手帮卫贞拭去眼泪，可是想了想那个卦象，公良谦到底还是忍下了所有的欲望，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我们还有大业未成，臣怎敢有事？”看卫贞哭得小声压抑，公良谦看得难受极了，可是他知道，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与卫贞亲近了。

他逆不了那卦象，所以便不可以让卫贞为难。

两个人如今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君臣。

有些事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公良谦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太难过。

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已经算到了，不是吗？

只是当如此残忍的现实就放在眼前，他到底还是会觉得心痛。

放在身侧的手不断的收紧，公良谦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上前，不安抚，不让自己与卫贞之间的距离重回亲密。

“当初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卫贞哭了半天，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这才低低问了一句。

“臣若是说了实话，公主必是不肯的。”对此，公良谦苦笑一下，颇为无奈的开口。

当初若是让卫贞知道，为她重塑肌肤，会让公良谦青丝变白发，卫贞又怎么可能同意？

可是公良谦又怎么会由着卫贞的性子来？

脸都已经换好了，重塑了这一身新肌，将从前司马兰阳身上的那些暗伤都除掉之后，这才算是一个全新的，完美的身份。

所以，纵有千种反噬之术，只要最后不是反噬到卫贞身上，公良谦都可以承受！

“可是，公良，我一心想复仇不假，却不能因为复仇而毁了你。”让卫贞难受的，除了当初公良谦的隐瞒，还有另外一点。

那就是，公良谦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他甚至半点却是都不曾考虑他自己。

原本公良谦便对她有恩，再加上如今这一层，卫贞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还不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