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调查来的资料里，卫贞这些年的清苦，虽然那并不是此时的眼前人。

可是眼前之人，可能比真正的卫贞还要苦。

思及此，顾决心尖尖都在疼。

下一个交手的瞬间，顾决猛的将卫贞拉入怀里。

“顾决！”卫贞气恼的轻吼，生怕惊到门外的婢女，卫贞控制着音量，同时黛眉轻蹙，一脸不悦。

顾决却只是深深的将头埋在卫贞的颈间，感受着少女沐浴之后，一身的芬芳，一脸沉醉，无法自拔。

“贞儿，我很心疼你。”埋在卫贞颈间的顾决，声线沉沉的开口，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疼惜之意。

听到这句话，卫贞手上一个停顿，下一刻，手上的匕首轻松的被顾决夺了过去。

“姑娘家的别总是这样玩匕首，会伤到自己。”将匕首放回到榻上的小案几上，顾决声线温和开口。

卫贞被顾决刚才的那句话惊的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匕首已经被夺下了。

这若是在战场，自己岂不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卫贞有些恼，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刚才顾决言语之间的柔软与疼惜，让自己的心尖也跟着动了动。

这是一股陌生的情绪，卫贞自己也说不清楚。

从前的卫贞，从来都不曾体会过这种复杂又说不清的情愫。

对比从前自己遇到过的男子，不管对比谁，都分析不出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心间猛的悸动，是因为什么？

相比公良谦的克制有礼，温书墨的疏离淡漠，轩辕凌霄的轻佻张狂。

顾决更像是一阵狂风暴雨，猛的袭向了自己，却又激流勇进。

在将自己的心门敲开了一道入口之后，却又变成了小雨慢润，一点一点渗入了进去。

卫贞直觉这种复杂的情愫危险，可是心尖那种情绪，又有些不受控制。

微微晃神之间，便看到顾决已经下了自己的匕首，放到眼前的案几上。

卫贞很喜欢那把匕首，那是父皇送给自己的十三岁生辰礼。

那一年的生辰很特别，自己为了司马宏决定上战场，将军方势力控制在手里，帮助他夺嫡。

父皇本来是反对，而且是担心的，可是又不想束缚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

所以，将国库里极为珍贵的玄铁取了出来，找了东晋最有名的铁匠，制作了这样的一把匕首。

卫贞到现在还记得，自己上战场之前，父皇亲自将这把匕首交到自己手里之时所说的话。

“朕的娇娇注定不同凡响，翱翔九天，可是不管飞的多远，不管走的多久，都要记得，父皇在这里挂念着你。这把匕首你且随身带着，万一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且用这把匕首护着自己。”父皇当时极为不舍，可是却还是鼓励着卫贞勇往直前。

因为是父皇所赠，所以这些年这把匕首与公良谦送的那枚避毒珠一样，轻易不会离身。

后来父皇驾崩，临别前还握着自己手，小声嘱咐：“若有朝一日，温书墨负了你，且用这把玄铁匕首取了他性命。朕的娇娇，配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可惜，温书墨却并不是那个最好的男儿。

可是当时的卫贞喜欢，所以皇帝无奈，也只能临别嘱咐一番。

其实很多事情，父皇都看得明白，只是他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哪怕他可能早早就看出来了，司马宏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位帝王。

再比如，温书墨其实并不是卫贞的良人。

可是，他从来不曾阻止，只是偶尔提点。

公良谦曾经在父皇驾崩之后，隐约说过一句话。

从前的卫贞几乎不记得这句话了，可是如今看到这把匕首，那些消失在记忆中的片断，似乎又开始慢慢清晰。

当时公良谦看着卫贞将匕首收好，轻喃低语道：“先皇可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愿意用自己的锦绣江山，让最疼爱的女儿成长。”

公良谦当时说这句话之时，声线不高，卫贞又因为父皇驾崩，心绪难平。

所以，当时也没在意那句话。

如今猛的想起，却是字字清晰。

同时也明白了父皇曾经偶尔提点之时，话里的深意。

其实父皇不是不懂，只是他想用另外一种方式，让自己的女儿更好的成长起来。

虽然他明明有实力，可以将一切都规避。

可是避过一次，然后呢？

他总有老去的一天，总不能留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儿，在这世间不断的被人算计吧？

她总要自己成长，然后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可是父皇又知不知道，自己为了这次成长，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

如果没有公良谦，自己如今早已经是红颜枯骨了。

所以，父皇，你真的只是想让女儿成长吗？

想到旧事，卫贞情绪沉了沉，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悲凉。

与卫贞紧密相连的顾决，自然是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卫贞情绪上的不对。

心中对卫贞的疼惜之意更重，可是此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抚她。

因为并不知道，卫贞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连开口的契机都找不到。

可是顾决知道，此时的卫贞也许不需要言语的安抚，只需要有一个温暖的人，在身边陪伴。

环着卫贞的手臂紧了紧，尽可能温柔却又强势的将卫贞护在怀里，此时顾决眉宇之间的颜色温和极了。

昏暗的烛火中，一对璧人的剪影，相依相偎，情深意浓。

立于小窗外的公良谦，一身黑衣从头到脚包裹的格外严实，目光透过黑色的纱帽，淡然的落在小窗的窗棱上。

“公主……”唇齿轻喃，语意幽深。

下一刻，公良谦已然飘然远去，连半分衣袖都不曾留下！

房间里的卫贞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就这样与公良谦擦肩而过。

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后，卫贞这才轻轻的挣开了顾决的怀抱。

可能连卫贞自己都没发现，她其实已经并没有那么排斥顾决的怀抱。

见卫贞总算是平复了情绪，顾决这才稍稍放心。

对于卫贞的过去，顾决极为好奇，但是却也知道，那可能是卫贞心上的疤痕，一旦提起，便是排山倒海的痛意。

他见不得卫贞疼，所以只能委屈自己，一直这样好奇着。

虽然顾决也可以学着季荣越他们平时那般作派，说些好听的话。

什么此生永不相付啊，什么生死相随之类的。

季荣越他们虽然说是装的纨绔，不过平日里装得惯了，偶然说话间，还是会不自觉的带上那股子风气。

顾决与他们联系密切，自然也学会一些。

可是，显然，他并不会对卫贞说这些。

在顾决看来，说那些有什么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