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太多令人唏嘘的痕迹。一路走来，众人无不为看到的情景有些感怀哀伤。

无论是哪个时空，哪个时代，战乱之下最可怜的总是那些最羸弱的百姓。寰宇大陆再是修真之人统治的大陆，也是有着普通平民的。

他们身无灵根，靠着简单的劳作换取一点微薄的生存资源。在大灾大难面前，他们又是第一个被人抛弃的群体。

当无数次看到那些被屠戮一空的村庄，荒废的农田，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和农庄。

拓拔畴沉默了，他甚至快要放弃最初的想法了。他难以让自己的内心平静，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仇恨和冤屈以外的情绪。

是愧疚，他是真的惭愧难当。他发自内心想要对那些死去的人们说句抱歉。虽说死亡对于寡情淡漠的修士来说实属正常，但看到如此多的鲜血和死亡，任他自诩铁石心肠也做不到视而不见。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与他们这一支很有些关系的。

也许，他该老老实实地回去。认认真真反省他们犯下的罪孽。造成这样的杀戮，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这一支的疏忽和懈怠吗？……

远远的，芷月骑着缩小了无数倍的小白踏月归来，看到又一次迎风而立，满面复杂悔恨的男人，只得暗自摇了摇头。

这么一路走来，这个男人慢慢变得沉默，每每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能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寻找那可能的蛛丝马迹。

芷月和邪修也算了斗了几十年了，对他们的手段和风格太了解了。

她早在第一个被屠戮的村庄就感觉到了一股十分怪异的气息。那不是一个正常的战场应该有的气息。

若说那些村民的死是因为两方修士的战斗殃及或是误伤，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样的情况太多了。如果说有误伤，也不可能一个村子所有的人都被误伤。

太多的痕迹表明这里有很多问题。芷月虽说有所猜测，但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她也不便多说半句。

因此，这一路她一直暗地里搜集着有用的证据。今天，再一次看到拓拔畴的样子，芷月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出声，这人一定要钻进死牛角尖里去了。

“拓拔城主。”

拓拔畴的眼睛瞬间收回了焦距，回头望向了骑着白虎的芷月，不禁苦笑起来：“让你见笑了。我想，冰雪城之行，我是没脸再去了……”

“不，你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快。”芷月正色道，像是没看到拓拔畴那紧锁的眉间。

“芷月姑娘，我……”

“城主可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你们所造成，你心怀愧疚。”芷月一向不喜欢黏黏糊糊，想到就去说去做，这才是她的风格。

“难道……不是吗？”拓拔畴很不想承认，可是，他不承认又能怎样？能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吗？

“当然不是。”没想到芷月的回答会是否定的，拓拔畴的眼眸一下瞪得老大。

“拓拔老兄，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北冥君澜不知何时来到了拓拔畴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戒指。

这是一只储物戒，拓拔畴自然知道。可当他将里边的东西拿出来，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

地上摆着的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不同于普通的尸体，这些尸体经过了长久的风吹日晒，却依然保持了死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可是看得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已经很久了。

若是平时看到他们，心善一些的人会选择将他们埋葬或是化为灰烬葬入土中。心狠一些的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但是，像芷月他们这样将他们就这么收集起来，摆出来给人参观，就很有些匪夷所思了。

除非……

“看出来了吗？他们的尸身保存很好，没有任何腐朽溃烂的迹象，这表明什么？”

“是……魔修？”拓跋畴也是个统领一族的掌舵人，有些事只不过稍微提点一下，便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这是我们这一路来搜集到的不多的证据。现在你还觉得愧疚，不愿意前往冰雪城吗？”北冥君澜轻声言道，同时，自己的心里也划过一抹浓浓的忧虑。

之前那些从寰宇追到玄黄去逼迫他的修士，真的只是为了那大傀儡术吗？

现在看到这些尸体，他可不那么确定了。

抽取魂魄，保留尸身，这可是那幽景天干过的事情。难道说，他的傀儡术根本就不是来自于玄黄大陆，而是……北冥？

有一丝什么轨迹线似乎被他抓在了手里，但很快就又找不到了。

“难道说，那冰晶地脉之中，杀人的是，魔修？”拓跋畴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亮色，许多想不通的地方突然之间似乎被什么串通了。

“那就难怪了，拓跋和北冥之间大战，得利的会是谁？如果这件事是魔修做的，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拓跋畴突然转身冲着芷月和北冥君澜躬身一礼：“多谢两位仗义相助，此次若为我拓跋一族洗清了冤屈，拓跋畴愿为二位牵马坠镫，甘为仆从！”

芷月吓了一跳。虽说她帮着拓跋畴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她只不过是想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界面有所依仗和助力，可绝没有想过要收一个如此身份的仆从，这不是施恩，该是结仇了。

他可不想被拓跋一族的人嫉恨。

“万万不可。你我相交，贵在交心，我们才踏入中原便遇到仁兄，合该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大家守望相助，才是正理，不敢得兄台如此。”北冥君澜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拓跋畴一时激动，此刻也觉得自己方才说法欠妥，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也是深感对方的赤诚。

“是我一时口不择言，好，那我拓跋畴愿与君澜兄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好啊！多了一个叔叔，过年的时候就多了个地方去讨大红包了，父亲赶紧答应啊。”芷月笑得一脸灿烂，好像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

众人见状皆哈哈大笑，之后再行起路来，便都多出了一项收集尸首的任务。渐渐的，越往北走，温度越低，风雪日益密集起来，眼下又值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路途日益艰难，行路的速度也不觉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