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天黑得早，此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清冷的月色和点点烛火在跳动。

孟苏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有她依靠过来时的热度。

洗了澡很是舒服了的凌清羽依靠在床头，就着烛火翻了翻今日的货单，对燕三说道：“燕三，今日不想出去吃饭了，看能否烧碗面来？”

“怎么了？不舒服？”燕三拿手探了探她的温度，问道。

“骑马还是有些颠，有些恶心，对了，要他们多放点辣子。”凌清羽放下货单，道。

“好。”燕三点头，走到门外，要影十三去转告。看样子骑马的技术也得练啊，她跟着孟苏出去疯都没说不舒服。

杜鸣这边的山寨离凌家所开荒地有些远，这边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便多了很多，此时的黄土高原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已经被水土流失和干旱剥夺了生机，此时的高原上土地还很是肥沃，也会有些小树林灌木丛。

凌清羽换了男装，在山上走了两天，她对农业不是很懂，但是曾经因为投资一个项目而去参观过后世那高原上的有机农场，便跟随着士兵里面弄农事的人一起走了走。

玉米红薯和土豆这些都是新带来的品种，兵士也不知道怎么弄，但是去年丰收却是知道的，听凌清羽说这里的土壤应该是适合玉米和土豆的，便也想着怎么在开春的时候多种些。

看到没有多少时间就已经和兵士打成一片，连兵士们的黄色笑话都能接和反击回去的凌清羽，杜鸣对孟苏道：“我怎么觉得当家的越来越彪悍了？”以前只是逗逗他们，现在好了，这么多糙汉子居然说不过她！

“她今天心情好而已。”孟苏笑道。

燕三不觉瞟了一眼孟苏，凌清羽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算账，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胡天海地的侃大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是这小子怎么知道？

等韩枔带人带了货物过来，离约定的时间也就差了两天，于是又马不停蹄的往沙地而去。

进入沙地地带，大周这边的巡逻兵就少了，这里已经算是党项的地界，来往的多是党项族人。

他们这一行人人数众多，毕竟是要去带六千匹马和一千头牛回来，杜鸣带了三千人，孟苏这里六百人是送货的，一行人是浩浩荡荡。

党项那边的人估计也买通了士兵，一行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的奔驰到了交货点。

说是沙地，还是有少许植被，只是此时是冬季，都是枯萎一片。

转过一个沙丘，下面的平地上已经聚集了一望无际般的马群和牛群。

凌清羽今日也是穿了男装，坐在燕三的身前，跟着过来看热闹。

上万匹马是什么情况，她还没看过呢。

“当家的，别下去。”见她跃跃欲试般，孟苏唤了一声。下面马群只怕不一定都是熟马，又有牛，一旦惊了就很是危险。

“好。”凌清羽点点头，看着杜鸣带队和韩枔跑下沙丘和那边迎上来的人会合，然后往马群而去。

“十三，去护着韩先生。”燕三对影十三道，影十三应了声，追上前去。

“这要是上万的骑兵，得多壮观啊？”看着那三千六百的骑兵汇入那马群里，凌清羽不觉叹道。

“上万还好，五万的就壮观了。”孟苏笑道。

“下来休息下？”燕三见她屁股在马鞍上挪来挪去，问道。

“好。”凌清羽忙点头，一路这么跑过来，屁股被颠得酸痛。

下面的交易进行的很快，不多时，就看到下面的人一人牵了两匹马往回走。

马队走近到沙丘的时候，燕三问道：“孟苏，那是什么？”

孟苏抬头，沿着燕三手指的方向，见天边隐隐有道灰色，正欲说没什么的时候，就见那灰黄色以极快的速度扩大。

下面的人有人开始大叫起来，党项族人都策马跑了起来，杜鸣也站在下面对着他们这里挥手。

燕三的耳力好，道：“他在喊沙尘暴。”

凌清羽一跳就起来了，靠，这也能遇上？

“要小心，别惊了马群和那牛群，会死人的。”凌清羽叫道。

只是这么一会，那灰黄色沙尘如同遮天蔽日般的袭转过来，下面马嘶牛鸣已经是一片混乱，而走在前面有几匹马惊了后，带动了一群马挣脱开来往沙丘这边直冲了过来。

燕三将凌清羽往孟苏的马上一丢，道：“带她走。”转身飞跃上自己的马。

孟苏一夹马肚子就往另外一边冲了过去，论马术孟苏比燕三高了不知道多少，如此情况下，燕三的判断没有错。

后面马群冲上来的速度非常快，燕三只跟了一会，就被那马群冲到，身子一跃从被直接撞倒的马背上跃了起来，在空中看到孟苏的马已经远离了马群一些距离开始转弯，便收回目光在马背上借力弹跳。（同学们可以想象，一大群马冲过去，燕三在上面一上一下的弹跳，对，就是那样。）

孟苏将自己披风围拢过去，将凌清羽拢在怀里，大黑马已经跑到急速，然后从沙丘上转了上去，避开马群的冲击。

“妈的。”听得孟苏在头上骂了一声，凌清羽偷偷拉开一点披风，就见他们跑过来的这边有个更大的沙尘暴风团袭来。

出门没有看黄历啊！凌清羽心里哀叹了一声，然后感觉到身下的大黑马打了个踉跄。

流沙！孟苏抓住凌清羽跃下了马背，大黑马的腿已经被流沙困在，不住的哀鸣。

还好，只是因为风速过快而引起的流沙，孟苏微微松了口气，对大黑马打了几个呼哨，让它不要挣扎，免得越陷越深，然后肩抵在大黑马肚子上，将它顶了出来。

抱着凌清羽再度上马，此时沙尘暴的前锋已经来袭，能见度已经极低，此处沙丘的流沙流动也越来越厉害，孟苏策马往另外一边而去。

两股沙尘暴胶结在了一起，天地之间一片茫然，满天的沙尘，什么都看不见。

孟苏凭着感觉跑了一段，风沙越发的剧烈，大黑马已经无法前行，孟苏便下了马，让大黑马跪坐下来，抱着凌清羽躲在大黑马的背后。

外面风沙厉啸，凌清羽被孟苏的披风围拢在里面，听着他的心跳声，居然奇迹般的将心静了下来。

“抱紧！”头上孟苏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双臂紧紧的搂紧了她，凌清羽一愣，下意识的也将双臂搂紧了他的腰。

下一刻，巨大的风力袭来，将两人连带大黑马一起卷起，狠狠的向它们前袭的方向连带而去。

无数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地上的少许的土块连带着植被也被拔起，在空中飞转撞击。

凌清羽被孟苏紧紧护着，两人被那狂风吹起摔落，再吹起再摔落，在空中翻滚后再摔落。

凌清羽晕了过去。

“咳咳。”摇了摇头，凌清羽睁开了眼睛。她正趴在孟苏身上，孟苏的双手还是紧抱着她的姿势，但是人却昏迷不醒。

凌清羽伸手探了探他鼻息，还好，有气，动了动身子，想扳开孟苏的手，可是，虽然昏迷着，他的双臂却如同铁铸一样的丝毫不动。

“孟苏，孟苏？”凌清羽轻轻的拍了拍孟苏的脸，唤道。

“唔。”孟苏发出一声呻吟声，长长的眼睫毛颤动了下，然后缓缓睁开。

“你还好嘛？”凌清羽担心的问道，虽然是在那浑天混地中，她却还是知道，每次摔落下来，这个男人都会让自己的背落地。

“清……”孟苏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你怎样？”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凌清羽见他能说话也松了口气，笑道。

孟苏一愣，然后那铁臂就松开了。

凌清羽从他身上爬下来，然后道：“给我看看，受伤没有？”

孟苏摇摇头，道：“我没事，当家的，你看看，我们在哪？”

凌清羽四下看了看，这里已经不是他们来的时候的地貌，这里是一片干旱草甸，地上的草都已经枯黄，土地也是干裂状态，摇头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孟苏手撑在地上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心里道了声不好，这一吹，只怕吹出百来里地了，这里，应该已经进入党项境内深处。

凌清羽见他坐起来，探头去看他后背，见厚厚的棉衣都已经磨破，露了满是血痕的背部出来。

“嘶。”凌清羽替他痛了起来，道：“你等下，我去找下，看是否有水。”

“别去，当家的。”孟苏喊了一声，见她还是往前走去，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快步几步追上了她，道：“这里只怕已经进入党项境内，别一人走。”

凌清羽小心的扶住了他，道：“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