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犹豫。

叶飘也不催促，该说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事，得靠她自己去想明白。

到底是帮许亚东遮掩罪行，然后在心惊胆战中过日子，还是让许亚东接受应有的惩罚，然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此事过后，她也可以跟许亚东离婚，再找个好男人，去过她想要的平凡但又很幸福的日子。

路就在眼前，做出不同的选择，未来的人生也会不同。

“亚东在家里弄了个小书房，从不让我进去，里面的卫生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女人深吸口气，还是说出了这个家不正常的地方。

正常来说，男人的书房肯定会让自己的老婆进去。

叶飘好奇地看着女人：“你允许他这么做？”

“人嘛，谁能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女人露出一抹苦笑，“他想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我觉得很正常，因为我也想拥有这样的空间。”

被婚姻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到那私密空间待会儿，或许就能冷静下来，恢复正常。

叶飘道了声谢，重新回到客厅，等搜查令到了，重点搜查书房就行。

许亚东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管陈八一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开口。

十年前他犯下的错误，警察不可能找到直接证据，所以从此刻开始，他决定什么都不说，一直保持缄默，这也是他从网上搜到的。

女人做好饭后，许亚东根本没有胃口。

有三个警察就坐在旁边盯着，那种感觉无比诡异，就算有他最喜欢的红烧肉，也是完全提不起胃口。

女人也没有胃口，叶飘跟她说的事，宛如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搜查令送来后，众多警察开始工作。

叶飘请许亚东打开书房的门。

许亚东的脸色异常难看。

“男人的书房，向来都是对外炫耀的存在，你这么年轻，就结了婚，还拥有了自己的书房，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啊。”陈八一这话可不是恭维，而是在说真的。

“我、我不记得将钥匙放哪儿了。”许亚东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老婆站在旁侧，欲言又止。

许亚东根本不会将钥匙放在家里，都是随身携带的。

现在他这么跟警察说，摆明了就是他果真有问题。

此刻她的心很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来又该怎么办。

“没事，那我们只能破门了，回头会赔偿你所有的损失。”陈八一说道。

市局的同事中有开锁的高手，闻言笑道：“赔个锁就行。”

“这不就给国家省钱了吗？”陈八一竖起拇指。

许亚东面如死灰，知道这一刻早晚都会到来，刚才他就应该放松心态，好好吃了那盘红烧肉。

等他进了看守所，再想吃到红烧肉，可就太难了。

“我来开门。”许亚东用颤抖的手掏出了钥匙。

在许亚东开门的时候，他老婆也是坐在了沙发上，说实话，她浑身发软，是真的站不住了。

门打开的瞬间，许亚东也是瘫在了地上。

陈八一率先进入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在书架上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装着的照片，并非是许亚东跟老婆的合影，而是许亚东紧紧抱着韩娜的照片。

自然，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

陈八一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许亚东，笑问道：“你这兴趣，挺别致啊？”

别人都是将这种照片藏起来，可能在怀念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欣赏欣赏。

许亚东倒好，竟然给照片装了框，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这简直就是个欺骗。

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变态。

一眼就找到了照片，但警察还是对书房进行了全面搜查，自然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现在可以确定，许亚东曾经也侵犯过韩娜，必然也在韩娜的复仇名单上。

接下来该如何做，需要好好讨论。

首先排除的是不能逮捕许亚东，那样的话，就无法引来韩娜。

在没有找到韩娜前，在许亚东这里守株待兔，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许亚东，现在我们需要你配合，协助我们抓捕韩娜。”陈八一看着面如死灰的许亚东，觉得他们的提议，完全可以说是许亚东的救命稻草了。

只要许亚东能协助警方逮捕韩娜，那将来在法庭上，法官应该会对他十年前犯下的罪行轻判。

“她……真的会来找我？”许亚东没有抬头，颤声问道。

陈八一说：“她不会放过任何曾伤害过她的人。”

从滨河市到肃西省，相隔几千里，可见只要是韩娜要杀的人，不管躲在哪儿，她都能找到，并得手。

“那我宁可去坐牢。”许亚东的脑子里，闪过了被韩娜杀害的三人。

他们的死状非常恐怖，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烙印在记忆深处。

“坐牢出来以后呢？”陈八一问。

许亚东瞪大眼睛问：“难道到那时候你们还没抓住韩娜？”

第一百零四章 第四个死者

在许亚东看来，不管那几个男人死得有多惨，韩娜终究是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世上有很多悬案，都是知道凶手是谁，但哪怕过去几十年，都没能将凶手逮捕归案。”陈八一让许亚东不要太天真，毕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们警察也是人，只是通过各种线索努力去破案，去抓人，但我们不是神仙，做不到的事太多了。”

许亚东仔细想了想这番话：“陈警官，如果我配合你们的工作，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

“对，正常上班，正常下班，正常生活……”陈八一说。

许亚东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妻子，心想他的生活，还能回归正常吗？

“但为了你妻子的安全，我觉得你还是让她先回娘家比较好。”陈八一又补充道。

那女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许亚东曾对韩娜犯下的兽行，或许只是他年轻不懂事才会犯错，但不能因为那个，就彻底否定掉他这个人。

即便是那些真正的强奸犯，法律也给了他们再次做人的机会。

只是在女人心里，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亚东。

她跟许亚东肯定回不到从前了。

虽说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都是年轻时候犯下的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的许亚东对她真的很好，可心头的膈应，太过折磨人。

她想现在就跟许亚东提离婚，可她张不开这个口。

“我们离婚吧。”没想到许亚东先提了出来。

尽管这也是女人心头所想，但当许亚东提出离婚，竟让她觉得这件事错在她身上。

叶飘倒是觉得，许亚东还算有点男人的担当。

目前这种情况，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经过商量，最终决定让吴昊留下来，配合定北警方，守株待兔。

陈八一和叶飘则是回到了古南县，继续调查。

如果韩娜要杀的人还有很多，而许亚东在她列出的名单最后，守株待兔即便能抓住韩娜，也只是救下了许亚东一人。

……

吃过早餐后，司机继续开车上路。

下了高速后，走的都是乡道，路很烂，车很少。

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非常容易。

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韩娟，韩娟穿得很少，露得很多，翘起的玉腿更是春光无限。

只是看一眼，就让司机口干舌燥，呼吸急促。

“叔，我差不多到地方了，你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付了车费吧。”韩娟自然知道司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也乐意满足他。

司机点点头，连连咽了好几口口水，目光看向前方，在寻找绝佳的风景。

又向前行驶十几里，旁侧出现了一片白杨林。

白杨林郁郁葱葱，周围全是荒野，肯定不会有人打扰。

旁侧正好有一片荒地，司机将货车开过去停下，也不会挡路。

他拿起自己平时盖的毯子，红光满面，搞得好像他很贴心似的。

“地上硌人。”看韩娟似乎不大理解他拿毛毯的用意，他只能笑着解释。

韩娟恍然大悟，嘻嘻笑道：“叔真的好体贴，好会疼人哦。”

司机只是嘿嘿一笑，等会儿，他会让韩娟知道他有多疼人。

尤其是像韩娟这样的美丽姑娘，他更会好好疼爱。

“叔，我这几天不在安全期。”正准备去小树林，韩娟突然开口，“我好像将套忘在车上了。”

司机有些懵，倒是没想过要用那玩意儿：“我去拿。”

但既然韩娟早就有所准备，那他也不能得寸进尺，让韩娟冒着怀孕的风险。

司机刚爬上车，韩娟也跟了上来，在司机耳边说：“叔，再往里面点儿。”

“要不你来找吧？”司机实在不知道韩娟将套放在了哪儿。

韩娟说：“行。”

司机刚扭转头，喉头就挨了一刀。

韩娟手里握着的是司机最喜欢的水果刀。

司机用双手捂住喉咙，可鲜血还是止不住往外流。

无尽的恐惧在瞬间将他吞噬，哪怕有阳光落在身上，他也感觉很冷很冷。

“叔，舒服吧？”韩娟笑得人畜无害。

司机倒是想说话，想骂人，可死亡的逼近，让他只是张着嘴巴，发出近乎呜咽的啊啊声。

“我知道挺舒服的，我这就让叔更舒服。”韩娟说着又是对着司机的裆部捅了一刀。

直到司机死亡，韩娟都陪在他的身旁，嘴上说着甜言蜜语。

司机到死都不敢相信，如此甜美的韩娟，心肠竟会如此歹毒。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韩娟躺在车后座上，酣然入睡。

就为了此刻，她昨晚都没睡好，现在困意袭来，必须得好好睡一觉。

快到傍晚时，她才从梦里惊醒，起身看了一眼司机的尸体，嘀咕道：“只剩三个了。”

她知道警察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也在满世界找她，就算她再怎么小心，早晚都会被警察抓到，所以她必须得加快进程。

第一百零四章 第四个死者

自从她决定要复仇后，她的命运就得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绝不能交给任何人，哪怕是警察。

司机的身上，还有车上的储物空间里，她翻出了不少现金。

有了这些钱，足够她完成剩下的计划。

剩下的三个人当中，还包括她的那个堪比禽兽的哥哥李天，以及那个比禽兽还不如的继父李振泰。

不管他们躲到哪儿，她都能找到他们，让他们为曾经的恶行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许亚东。

而在照片的背面，则写着许亚东详细的资料，包括目前的住址和工作单位，以及感情状况等等。

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李振泰和李天父子，但像许亚东等人，同样给她造成了极其恐怖的伤害。

她的人生，就因母亲遇人不淑，才会被那些禽兽不如的男人们给摧毁。

她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要将那些人渣全都杀掉。

“原谅你是上帝的事，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上帝。”这是她非常喜欢的一句话，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句话，她才决定要复仇。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苟延残喘一生，或是提前终结自己的生命，那些人渣可能会安安稳稳幸幸福福地过完他们的一生。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伤害过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只要送他们全都去见了上帝，那她就会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承担相应的代价。

她不会逃避。

她也不能逃避。

……

那司机的尸体被人发现，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那条乡道的确很少有人走，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只是绝大多数人哪怕经过，看到一辆货车停在那里，也只是看上一眼，然后继续赶路。

司机将货车停在那里，可能是突然闹了肚子，到旁侧的小树林去解决了。

发现尸体的人是个女司机。

这女司机叫冉梅，刚拿驾照没多久，就买了一辆便宜的二手车，只是为了方便回娘家。

这条路是她回娘家的必经之路，说来也是凑巧，或者说是倒霉，车子开到那货车的附近，突然就爆胎了。

冉梅其实也不知道轮胎是在什么时候爆的，毕竟她行驶的速度非常慢，只是感觉车子有些不对劲，并不知道是爆了胎。

走到那里时，她因内急下了车，刚解完手，就看到了瘪瘪的轮胎。

车上有备胎，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更换，想着或许可以继续开，反正距娘家也不远了。

这时候老公的电话打了过来，得知情况后，让她千万别再开，那样会伤到轮毂。

老公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等会儿，说不定会有过路的车，到时候请人帮忙更换备胎就好了。

挂掉电话，冉梅又将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到路比较宽的地方停下，然后她就发现了停在旁侧荒地的货车。

“师傅……”她边喊边走向货车。

货车里没有人回应她。

附近也没有。

她有些害怕，毕竟在这荒山野岭，要是遇到一个色狼，吃亏的还是她。

可当她来到车头前时，宁可遇到一个色狼，只要将心态放好，说不定还会有片刻的快慰。

但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司机紧紧贴在前挡风玻璃上的已经有些腐烂的脸。

那张脸上的眼睛睁得很大，死死盯着冉梅，让冉梅瞬间瘫在地上，无法动弹，明明刚撒了尿，却又湿了裤裆。

半晌后，冉梅才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老公得知情况，表示他马上过来，并让冉梅赶紧报警。

当地警方赶到现场后，只是看到司机的死状，立马就想到了最近轰动警界的那几起案子。

他们对现场进行取证，然后联系了陈八一。

陈八一得知后，带上叶飘，迅速赶了过去。

尸体已被带去尸检，但现场仍很完整。

这地方属于文县的管辖范围，负责此案的是文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陈伟。

陈伟刚过四十岁，体格强健，一双明亮的眼眸透着智慧之光。

“根据我们的分析，死者应该跟凶手是熟人，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割了喉，然后又……”对凶手手段的残忍，陈伟也是心有余悸。

陈八一看过陈伟提供的照片，说道：“不会错，应该是同一人犯下的第四起案子。”

“你们调查的那个案子，我也有关注过，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真能变得如此凶残？”陈伟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陈八一叹道：“陈局，人在遭受非人的伤害后，心境会产生不同的变化，有的人会自暴自弃，最终选择自杀，也有的人会在周围亲朋的关心中慢慢走出来，还有的人会将不幸全都转化成愤怒，从而变成真正的恶魔。”

韩娜就属于最后一种情况。

他们没有经历过韩娜经历过的绝望，但从韩娜的疯狂复仇就能看出，如今的韩娜就是个复仇机器。

她不会害怕，更不会放弃，直到真正完成复仇。

到那时候，韩娜究竟会如何，没人能得知。

可能大仇得报后，她并不会觉得快乐，反而会很失落，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了意义，要么自杀，要么继续杀人。

只是那时候死在她手里的人，可能是非常善良的好人，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坏事。

“凶手留下的证据太多了，就像是她根本不担心会被警察发现，这点……”陈伟还是不大能理解，韩娜为何没有清理证据。

这么做，未免也太猖狂了。

叶飘说：“从她在滨河市犯下第一起案子开始，她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罪行，那看向摄像头时的眼神，就是在挑衅我们，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抓到她。”

事实也正如此，那起案子过后，韩娜又杀了三个人，而他们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就是无法找到并抓捕她。

这很讽刺。

“我们还从没碰到过这种案子。”陈伟觉得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陈八一随后告诉陈伟，他们已经找到了韩娜可能要杀的人，目前正在盯守，就等韩娜上钩。

陈伟点点头，办法虽笨，但在别无办法时，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等他们回到文县县城，死者的身份也已经确定了。

死者叫杨大牛，五十一岁，是个货运司机，儿女双全，都已成年成家，也有了孙子。

随后在货车里，取证的技术员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正是杨大牛跟年幼的韩娜。

照片很露骨，杨大牛笑得非常得意，倒是韩娜的神情有些呆愣，好似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其实我挺同情这姑娘的。”陈伟说道。

陈八一笑道：“我们都很同情她，但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复仇，只会让她坠入万劫不复。”

“就算现在能阻止她，也救不了她了。”陈伟说这话的语气，透着惋惜。

韩娜已经杀了四个人，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人，杀人就是杀人，杀一人都有可能会被判死刑，杀四人那就是铁打的死刑，没得跑。

叶飘倒是觉得，在整件事中，最该死的人应该是李天。

正是李天先糟蹋了韩娜，又拿韩娜的身体去挣钱，才会让韩娜的人生彻底变成了悲剧。

去定北市的途中，叶飘接到了魏学源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到了李天。

李天居然出国了。

“逃去了泰国？”陈八一得知后，也是满脸震惊。

叶飘说：“那家伙知道韩娜不会放过他，所以先逃了，只是他真以为躲到国外就安全了？”

如果李天也在韩娜的复仇名单上，那就算李天逃到天涯海角，终究还是会被韩娜找到。

事实是李天绝对会在复仇名单上，毕竟李天是一切悲剧的源泉。

韩娜先从那些李天找来的男人下手，最后才会轮到李天，可见她对李天的恨意有多恐怖。

“叶子，现在怎么办？”陈八一其实想问，要去泰国抓人吗？

叶飘说：“魏队说了，这事交给他们，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回国内。”

“就算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韩娜杀人的速度。”陈八一说。

叶飘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只能祈祷，韩娜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许亚东。”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直接去定北市。

“我们的协查通告传播得还是不够广泛，不然这杨大牛怎就没看到？”陈八一觉得这些死在韩娜手里的男人，也是搞笑。

十年前，他们就得到过韩娜，如今就因想要再次得到韩娜，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韩娜轻松杀害。

叶飘困得眼皮打颤，低声说：“陈队，我先睡会，你累了就叫醒我，换我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