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是带着黑巾的，司徒泠瞧不见他现在是何种表情，自顾说完便伸手揭去面上的红纱。当那张面目全非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司徒泠默默叹了口气。

天下女子有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又有谁能不在意男人对自己容貌的看法，纵使司徒泠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容颜，可真的暴露在他人面前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那是怎样一张脸？男子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原本该是嫩白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焦黑暗黄的颜色，该是细腻光滑的脸颊亦是坑坑洼洼高低起伏，尽无一处是完好的。

许是察觉到男子异样的目光，司徒泠冷哼一声将红纱重新戴上。“本宫如今就是这般容颜，让阁下失望了。”

男子只是初见时错愕了一下，旋即就回过神来却没想到那一刹那的错愕被司徒泠瞧了去。“在下失礼了。不知是何人尽忍心将绝貌无双的二宫主伤成这幅模样？”

自从容貌被毁后，司徒泠有段时日只要听到旁人提及容貌之类的话语，便会大发脾气，只是近些年来随着内力越来越深厚，司徒泠的性子也越来越沉稳了。

“既然阁下已经见过本宫的容颜，是否也该礼尚往来摘去黑巾让本宫一睹风采？”

男子之所以蒙了面就是不想让司徒泠认出自己是何人，听了司徒泠的话男子摆了摆手“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司徒泠当真想上前给他一巴掌，奈何自己内力被封只得作罢。“话虽如此，可阁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本宫的旧人？”

“若二宫主当真想看也并非不可，只是瞧了在下的容颜，那孩子的下落在下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司徒泠暗骂一句卑鄙，竟拿自己孩儿的下落做要挟。“想来阁下定然是本宫的旧相识了，即然阁下不愿坦然相对本宫也不强求。阁下的夙愿本宫已经替你达成，不知那孩子的下落能否告知一二？”

男子轻叹，昔日容貌无双的武林第一美人竟变得如斯地步，若是当年她肯……想到这男子似是自嘲般笑了笑，想她宁愿被毁容貌也是不愿和自己走的吧？

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落在司徒泠耳中竟觉得异常的熟悉，记忆中似乎总是有个人亦是这般轻叹。司徒泠蹙眉想了想却是记不起记忆中的那人是谁。“阁下莫非想言而无信？”

依旧是那人，可容貌性情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多年前那温婉娇媚的人儿居然在面前这司徒泠身上寻不到一丝半点。男子又是一声轻叹。“二宫主当真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若不是自己技不如人，司徒泠当真想一招杀了眼前这人。“若阁下无意相告，本宫亦不强求！”司徒泠自小性子就傲气，当年若不是真心实意爱上了墨尘，也不至于被贼人陷害落得被毁容夺子的下场。

看着眼前隐忍着怒意的司徒泠，男子苦笑也就这傲慢的性子和当年的司徒泠一般无二了吧！“那孩子当年是被雨国人抱了去，在下只知道那人将孩子丢在雨国皇宫某位妃子寝宫内，至于是哪位妃子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雨国二字司徒泠微微一愣，原来司徒泠本就是雨国皇室里的人，当年因一睹墨尘卓越风采便深深恋上了，毅然和皇室断绝了关系追随墨尘而去。

“阁下如何得知是雨国人将本宫孩儿抱去？又如何得知那人将孩儿丢在了皇宫之内？”司徒泠是不大相信男子的话，自己和皇室断绝关系后一直未曾有过联系，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当年在哪，时间那般恰巧的将自己孩儿抱走？

男子知道司徒泠未必相信自己的话，也没想过她会相信。“在下知道的便是这些，雨国几年前灭国，似乎也和那孩子有关……”这么多年来男子也一直在寻找那孩子的下落，直到几年前雨国被灭，因念及那是司徒泠的家便赶去查看一番，却意外知晓了一个秘密。

几年前雨国被灭，雨国秘密禁卫曾飞鸽传书过司徒泠，希望她能回国助雨皇平定内乱。只是当年司徒泠一心只想习武报仇，亦是憎恨皇室的一些所作所为故而并未出手相助。

“阁下的意思，雨国被灭是因为本宫的孩儿？”司徒泠的声音越来越冷，眼前这人说的话未免太可笑了些。

“若在下说出当年抱走你孩儿那人的姓名，二宫主怕是也不信了，即是如此二宫主就当在下是胡言乱语好了。”

“哈哈！”司徒泠却是一声大笑。“枉我司徒泠一世聪颖尽被你捉弄了一番！今日你进了这谷中就休想能走的出去！”

司徒泠一声暴喝，红色绸带像是有了生命般飞舞起来直直飞向男子，那呼啸而至的冷冽气势颇有一番狠戾之气。

原来司徒泠一直未曾放弃冲撞那被封锁的穴脉，直到方才终于被撞开来。见男子竟然捉弄自己司徒泠心中一阵恼怒，将内力灌输在红色绸带上挥舞着朝男子攻去。

见司徒泠冲开了穴脉男子并不惊讶，只是略有些失望。失望她竟然听不出自己的声音，认不出自己是何人。

“小泠儿！那日抱走你孩儿的人正是那诸神殿的殿主，夜辰！”那一声泠儿，似是压抑着沉重的情感才能唤的那般深情和绝望！

司徒泠心神一震，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阵绝望的呼唤，那声音竟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绕是司徒泠百般回忆也记不起那人的相貌。

“哈哈哈！”男子却是仰天大笑，被黑巾遮住的容颜却是一片苦涩之情“他竟然这般对你！他竟敢这般对你！夜辰，终有一天我会将泠儿带走！”

听到夜辰二字司徒泠猛然想起，方才他说当年抱走自己孩儿的人是诸神殿殿主，也就是夜辰！司徒泠睁大了双眼，明亮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你说谎！当年本宫于殿主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抱走本宫的孩儿！”

“我说谎？哈哈哈……”张狂的笑意里夹杂着一丝不甘一丝无奈。“的确，当年你与夜辰确实素不相识，当年诸神殿也未崛起！你可知当年他为谁办事！”

司徒泠不愿去听，当年若不是殿主救了自己，自己怕早就下了地府。若不是殿主怜惜自己教导自己习武，怎会有今日的司徒泠！

“殿主为何人办事本宫不需要知道，本宫只需谨记这条命是殿主给的就好，这一身武学是殿主教的就好！”

见司徒泠这般维护夜辰，男子的心似被针扎了一般疼痛。“就算他的主子是雨皇，就算当年你和墨尘的误会是他一手造成，就算你的孩儿亦是他亲手丢进皇宫你也不需要知道也不恨吗！”那低沉的声音夹带着一丝隐忍的哭意。

男子的话仿佛雷电般在司徒泠心口炸开，若这人说的全是真的，为何殿主他要救自己？为何还要教自己习武？为何还要替自己报仇！

颤抖的手已经无力握住绸带，那红色如血的绸缎从司徒泠手中滑落在地。“你究竟是谁！你这般诋毁殿主到底是何居心！”

纵然司徒泠心里有些松动了，可依旧不愿相信将自己害的如斯地步的人竟是那救了自己待自己百般宠忍的殿主！

“罢罢罢！”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我早该知道了，他既然敢将你留在身边自然是不会让你知晓那些事的……”

话未说完男子突然朝左边一跃，刚稳定身形回头便瞧见方才站的地方多了几枚暗红色飞镖，镖尾处飘扬的绸缎上绣着小巧的夜字。

“殿主！”司徒泠一见那暗红色飞镖便知是殿主来了。

果不其然，待司徒泠话音刚落，一身暗红色长袍的夜辰从林中走了出来。一副暗金色面具戴在夜辰脸上，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他就应该戴上一副这样的面具。

“铭殿下别来无恙。”夜辰走至两人三米外站定，低沉带着些许懒意的话语自面具下传来。“不知铭殿下来这谷中所为何事？”

男子既未承认也没反驳，只是轻笑着道“武林中人皆说诸神殿殿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有幸能得一见那必是人生一大幸事！看来在下运气不错。”

“殿主，此人满口胡言乱语，殿主莫要和他多言。”司徒泠怕那男子又说些什么诋毁殿主的话，忙上前说道。

“泠儿。”夜辰柔情的唤道“他是铭殿下，泠儿不记得了？”

司徒泠只是觉得那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总是想不起究竟是谁。“殿主，泠儿似乎有些印象，可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泠儿去想……”

夜辰抬起手轻柔的替司徒泠理了理耳边的发丝，那动作就像是夫君替娘亲整理发丝一般亲昵熟稔。“想不起便不要想了，对身子不好。”

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浓情蜜意，男子心里一阵苦涩和锥痛。“夜辰，你究竟对泠儿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