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慕止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颇为严肃的看着扇流韵。

扇流韵却嘿嘿一笑，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会给你弄点。”

慕止从来不刨根问底，见扇流韵不乐意说自己也没有再接着问，点点头就缩回了被窝里。整整四天了，沈沾墨如何了？

重卿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呢，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当真窝囊，真的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却坐以待毙！没有退路了吗？真的没有了吗？所有的一切都被抓住了吗？怎么可能！

扇流韵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他背着慕止轻声道：“慕慕，其实很多事你可以先做了在给自己理由，并非你做任何事之前都是把理由做充分的，人要活的真实一点，用你的比喻来说，并不是你每次都是感到渴了才去拿水，也可能是。”

“你顺手拿起手边的水杯，喝完之后才觉得，原来自己这么渴或者说你喝完了也没有想过，你喝的时候到底渴不渴。”

慕止在扇流韵关上门之后，闭上了眼睛躺了许久。

直到门被轻轻的推开，妖九满头斑白的进来去桌边给慕止倒了一杯热茶，她的胳膊还未痊愈，递给慕止水的时候整条手臂有点颤抖。

慕止接过茶，伸出手指将他头发上的雪轻轻的抚了抚：“外面下雪了？”

妖九点点头，慕止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妖九耸了耸肩，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瞥向慕止：“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跟我无关，我是自愿来跟你过来的。”

慕止吹了吹滚烫的热茶撇了撇嘴：“其实，我还挺感谢天机阁的伏击的。”

妖九抬起眼看向慕止，慕止将茶递到妖九嘴边：“至少让我看清了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就算我们相遇到相识都并不美好，甚至你不止一次的想杀了我，可是我们却有着一样的心。”

妖九接过慕止递过来的瓷杯，丝毫不介意慕止喝过也往嘴里灌了两口。

慕止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开始信任你了，我以前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可七夜说在这个世界上孤单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我知道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很聪明可是又很傻。”

妖九的眼睛垂了下来，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跟慕止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但慕止说的没错，她们有着一样的心至少对彼此有心。

“七七说，阿卿给她留得最后一句话是，我终有一天会来接你。”

慕止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抹苦涩的笑，七七还小可是她不小，七七不懂，可是她和妖九都懂，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终有一天那便是到了最后的时候。

重卿已经做好了决定，和慕止对立，甚至不惜抛下七七。

“我必须要承认，阿卿变了或者我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妖九叹了口气。

“哪有人会真的了解另一个人的，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为了我运用噬心经。”慕止回过头看向妖九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妖九也撇过脑袋不屑道：“我那是自救。”

慕止嗤之以鼻：“如此也解释的通。”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早已心知肚明，其实于两人来说这一场生死，真正的让她们承认了其实早已对彼此的在乎。

那些以前被忽略的细节和感情都在下意识里展现了出来。

“我想出去看看。”慕止掀开被子动了动身子，不料刚起身就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她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才起身。

妖九蹙眉道：“你他妈刚好，少作死了。”

慕止嘿嘿一笑：“我最喜欢下雪天了，走，咱们一起白头去。”

妖九嗤笑道：“你这个变态，少调戏我，你自己知道不代表别人知道，这样会显得你很轻浮，若是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我迟早得死。”

慕止哈哈大笑：“你也怕死啊？嗯？你放心，我慕止不死就保你安全。”

妖九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白七夜一个人，现在突然多了慕止竟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开心。

慕止让妖九先去看看哪个地方看雪景最美，自己找店家要来了热水粗略的洗了个澡，确保自己不臭熏熏又换了一件妖九提前准备好的衣服。

自己出去的时候，妖九已经站在门口了，慕止偏着脑袋问：“嗯？扇君呢？”

妖九撇撇嘴：“估计还不死心，今个一天跑了金铭曲苑好几趟了，这会说不准又跑过去答应他老相好的事了。”

慕止忍不住笑道：“我觉得扇君很有意思，是那姑娘的损失。”

妖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得了吧，怂货一个，还喜欢吃糖人！”

慕止经过七七房间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她已经睡着了：“就这样放她在这里？”

妖九点点头：“放心，翼城还没有人敢动她，毕竟是啊卿交代的人，刚才我带七七回金铭曲苑了一趟，那个照顾七七的人我认识，是重卿以前在城西的病人所以交给我他放心。”

慕止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没有你跟来，我怎么带走七七啊。”

“想必重卿已经留给他了你的画像，她万事具备怎会出岔子。”

慕止点点头：“我们去哪里？”

妖九伸手抓住了慕止的手，这是妖九第一次握住慕止的手，主动地。

两人出了客栈，妖九对慕止说：“抱紧我了啊。”

慕止二话不说就挂在了妖九身上，妖九不悦：“你抱这么紧干什么！想勒死我啊！”

“我草，万一我一会掉下来怎么办，我这小身子骨还经得起折腾吗？别屁话赶紧的，让人看见又以为我调戏你了。”

“你调戏的还少？”

“你还说？诶，不过我一直都好奇一件事，你呢里。”慕止说着视线就移到了妖九的胸前：“到底有没有，咳咳。”

慕止的手轻轻的抽出来一只就想好好感受一下，妖九大惊，身子一扬腾空而起。

慕止吓得猛然将她抱紧蹙眉道：“都不带提前打招呼的？”

妖九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摸我就打死你，你功夫再好也不如我！”

慕止啧啧有声：“小样吧，就这点能威胁我。”

妖九的身影带着慕止在黑暗里穿梭，最后停留在一个酒楼的上方的屋顶上，站稳之后朝下望去：“这是翼城最高的酒楼，也是翼城的中心。”

慕止松开妖九战战兢兢的朝下望去，万家灯火都尽收眼底，漫天的飞雪从小到大直至漫天盖地的袭来。

慕止望着眼下风景，感受着并不刺骨的清风幽幽的开口：“你说，天城也下雪了吗？”

妖九抬眼望着这漫天白雪，望着慕止的侧脸突然有些晃神：“慕止，你有没有恨过我当日没有带你离开，还留你一个人在那屋顶。”

慕止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中那一箭的时候确实是拜妖九所赐，但神奇的是现在提起来自己却并不生气。

她扬了扬嘴角：“确切的来说，我没有恨过，我当时只是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骗我，为什么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孤身一人。”

“其实有很多时候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是觉得我很无私是吗？对情歌，对任何人。”

“嗯，算是。”

“其实我没有，其实啊，我跟你们都一样，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我要得到这些东西就必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妖九站的累了便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慕止也并肩和她做了下来：“比起很多人来说，我觉得我很幸运，但是要想维持这份幸运太难。”

妖九伸出手让雪花落在自己掌心然后融化变成冰凉的液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能坐下来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

慕止也想接雪花，但只有指尖能感受到，掌心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九。”

“嗯？”妖九狐疑的撇过眼睛，慕止这声叫的太有情感。

慕止转过脑袋看着她，想了想终究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开始反击了你会觉得我变坏了吗？”

妖九却眯着眼睛笑起来，从无声的笑到有声甚至笑的整个人都笑的花枝招展的。

慕止气结，自己这么认真的一句话，她居然笑的这么夸张，他妈的。

妖九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她伸手在慕止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慕止。”

“你丫脑子才有毛病呢！”

妖九眉角扬了扬：“或许这就是你吸引人的地方吧，你这么可爱又天真的在杀人之前，虔诚的道歉和告诉她，嘿，我要杀你了准备好了吗？”

慕止也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她伸手打了妖九的肩一笑怒道：“你这个变态，我有吗？你说的那是愚蠢吧，你这贱人！”

妖九点点头：“有，太有了。”

慕止抬头望着漫天的大雪，感觉着雪花前赴后继的，扑在自己的门面上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变了，你一定不要讨厌我好吗？”

妖九也抬起眼看着，漫天大雪婆娑了她的眼：“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什么要求。”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背弃你，请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慕止却笑了，笑的眼角湿润，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屋顶上将周身的雪都融尽：“我才不杀你，我要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天天折磨你，折磨到你认错为止。”

妖九也感觉眼眶涨热的厉害，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更清楚慕止的立场，可这些立场却跟两人的感情不挂钩：“我认错了，你就会原谅我吗？”

慕止感觉有雪滴落在唇边，凉凉的没有味道。

“原谅你，如果，我还活着。”

低低的笑声从两人唇边渗出来，在这个空荡荡的屋顶上飘荡，不管日后如何，但至少这一刻两个人是最真诚的，她们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

殊不知，两人的身后侧面的另一个屋顶上，此刻正躺着一个早就来了的人。

扇流韵一身红色的锦衣铺了一地，和白雪辉映出一副绝佳的美景，他俊俏的脸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将落下的白雪阻挡在外。

慕止，你真的是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意思呢，这么善良的活到了现在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