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到太子殿前对小默说：“带她下去休息。”

小默有些进退两难，慕止终于忍不住低吼道：“没听见？还愣着干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小默也是见慕止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吓得自己的小心脏差点甩出来，禾娜眼疾手快的去帮忙。

慕止说完，进了太子殿反手将门关上，从药柜里拿出了药箱走到沈沾墨面前。

“对不起。”她几乎是颤抖着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然后拿出夹子一点一点将沈沾墨手上的木屑拔掉。

沈沾墨站在原地，任由慕止帮自己清理伤口，他不言不语只低着头看着她，这女人到底给自己施了什么蛊术让自己的心沦陷至此。

那细小的伤口明明在沈沾墨的手上，却好像扎进了自己的心里，慕止的手指颤动以至于将药洒了一地。

“我明日一早就要回边境。”慕止咬了咬牙，还是轻轻的说了出来。

慕止见沈沾墨的手指弯了弯，下一秒他抽回了手：“我原本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慕止依旧弯着腰身，她的鼻子酸的厉害所以不敢起身，深怕看见沈沾墨的眼神就抑制不住哭出来，在别人面前装的再坚强可在他面前不行。

沈沾墨自嘲一笑：“我猜，你不会告诉我原因对吗？”

慕止咬了咬唇角直起身子却侧过身不看沈沾墨的脸：“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不是吗？”

沈沾墨也疲惫的厉害：“慕止，我累了，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十二个时辰盯着你，看看你在干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你从来不肯听一句话，除了带给我永无止尽的麻烦就是麻烦。”

慕止咬了咬舌尖，好让疼痛来代替酸涩，终究还是让他乏了，就像他说的一样，别人的事都是事而他的不是，别人的命都是命而他的不是。

原本以为自己爱的人是他，可现在看来自己的爱太过自私，可这自私他会懂不是吗。

“沈沾墨，你现在难过吗？”

沈沾墨的身子朝身后靠了靠，盯着慕止道：“何意？”

“比起你当时看见翼城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你是现在比较难过还是当时比较难过？”

沈沾墨的眼神又黑了一分：“不要给我打哑谜，我不想我问一句你说一句。”

我也想说啊，沈沾墨，我多想告诉你，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我也多想能在你这么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听你原本想跟我说的话。

但是，那翼城的百姓如何是好，秦诗落的命如何是好？

重卿不过是想让你多看她几眼，不过是想在你这样的时候赶走我陪在你身边，可你的百姓还在等着我，若我不爱你，若我能狠下心多好。

我没有能力，我现在除了给你添麻烦，除了让人利用还没有还手的能力。

慕止眼眶通红，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麻烦，从我落入这深宫我就知道，不止对你来说，对我身边的任何人来说我都是。”

沈沾墨心口一痛，他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他喜欢慕止的脾性喜欢她的善良更喜欢她的聪慧，她喜欢她的莽撞喜欢她的一鸣惊人，但凡是她的好的坏的她都喜欢。

可他却说了她是麻烦，话一出口想必已经伤了她，但沈沾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天太多事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所有人变得敌友不分，他必须要保护慕止，所有人都知道慕止是他的软肋，她现在处境太过危险，可偏偏她还是半分不听话。

她一定不明白，他每次回来都找不到慕止的心情，他深怕她受到伤害，毕竟这宫中已经不安全了。

她恨透了慕止因为别人的事屡次犯险，不顾自己心中感受，但细想来，这才是他爱的女人不是吗，跟任何人都不同。

“我刚才话说重了些，我向你道歉，这些天先不要回边境了可好？等我处理完宫里的事情我陪你一起。”沈沾墨最终还是没办法不妥协，慕止是唯一能让他妥协的人。

慕止很想说好，可话到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你相信我吗？”慕止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狼眸轻声道。

“慕止。”

慕止又将他的衣角握紧了一分：“你可相信我？”

“信。”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静下心来好好处理宫里的事，处理完了来边境找我。”

沈沾墨的眉头蹙了蹙：“你还是要走？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走，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了你，没有私月没有隐士你要如何一个人去边境！”

“隐士他们被莫言带走了对吧？”慕止嘲弄一笑，要么怎么说重卿就是不一样呢，她挑的时间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你能不能听话，现在正是乱的时候，若是你等不了我，等过两日莫言回来也行。”

在如此纠结下去，慕止怕是要露馅，其实慕止大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沈沾墨，凭沈沾墨之力要护住秦诗落，拯救了翼城并不难。

可现在重卿是易国分量不轻的人，连皇上都对她礼貌有加，慕止所想的是另一件事，倘若重卿骗了她呢？

那曲苑并没有七七，而翼城也没有毒源，就算沈沾墨能相信自己，别人呢？自己都告诉了皇上要离开，然而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样以来，沈沾墨会如何对重卿，杀了她？

慕止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重卿知难而退，用这一次牵制来换取自己的翻身。

“所以我才问你到底信不信我，沈沾墨，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慕止松开沈沾墨的衣角和他并肩站在窗口。

“不听话。”沈沾墨脱口而出。

慕止弯起眉眼一笑，她喜欢和沈沾墨这样的状态，即便吵架了他也会低头而自己也不无理取闹：“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说，所以只要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就好了。”

沈沾墨侧过脸看着她：“你今晚去见了重卿？”

慕止撇了撇嘴：“嗯，见了。”

“去边境和她有关？”沈沾墨不知道她和重卿的对话，只能妄加揣测。

慕止不准备将这件事说出去，她挑了挑眉：“不能说是无关，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她喜欢你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给她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

沈沾墨冷哼一声：“你拿我当什么？你离开就是为了给她靠近我的机会？会不会太高估了你自己？”

慕止虽然知道沈沾墨说的玩笑话，但心里也有些堵塞，她没有高估自己不然也不会这般难过：“与其让我来想方设法的让她死心，你来，或者她自己来不是更好？”

沈沾墨说不生气是假的，自己这么需要她的时候，她竟然将自己拱手让人：“你今个不是还在父皇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不愿意吗？”

慕止冷哼一声：“我确实不愿意，但也没有说要当一个善妒之人啊，我刚才去见重卿的时候，皇上来了，所以我去边境他也知道你别阻止我了，没用。”

慕止说着就开始收拾行囊。

沈沾墨真不知道慕止这小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走到慕止身边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一把拽了过来甩在了床上。

慕止踉跄了两步，被狠狠的甩在床上，头发散落：“你干什么啊。”

沈沾墨二话不说欺身压下，他的俊脸贴近慕止，语气冰冷道：“你嘴里越来越没一句实话了。”

慕止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稍稍的侧过脸：“所以就让你别问啊，你问了我也不能说，你只要知道。”说着顿了下来。

沈沾墨瞧慕止的眼眶慢慢的红起来，手上的力度轻了一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知道什么？”

慕止舔了舔嘴角，眨了眨眼让眼泪倒灌，她伸手也同样抚上沈沾墨的脸颊。

“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其实我特别特别特别不愿意离开你，其实我特别特别特别想永远都能站在你身边，你难过的时候开心的时候任何时候，你只要知道我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一直在拼命的想用最好的姿态站在你身边就好了。”

沈沾墨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他知道慕止有难言之隐却又不能说，他身为太子却要自己的女人坚强到这样的地步。

沈沾墨的脸低了下来，他在慕止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沙哑道：“跟我在一起，让你受累了，慕慕。”

慕止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落下下来沾染了沈沾墨的唇角，咸苦的厉害。

“我一点都不累，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幸运。”慕止弯起眉眼，扬着嘴角道。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你那日在断崖救了我，让我遇见你。”

沈沾墨将慕止搂入怀中，他的拥抱紧的仿佛要将慕止融入自己体内：“慕慕，再等等我，不需要多久，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任何事。”

慕止笑着让眼泪洒了沈沾墨一肩，她也想说，沈沾墨，你也可以等等我，终有一日我会给你一个肩膀，你累了也可以肆无忌惮躺下的肩膀。

“沈沾墨。”

“嗯？”

“我走了以后，不要暗中派人保护我，一旦你调动兵力很有可能被皇上发现，他现在已经觉得我在左右你。。”

“好。”

“还有，我走了以后，就算别人对你再好你也不能动心。”

“好。”

“你要是难过了累了，就给我写信把不能说的话都写在信上，包括你今晚没有说的话。”

“好。”

“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都要相信我。”

“慕止。”

“沈沾墨，我也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我不知道我该从何说起。”

“慕止，我可以不问你为何要急着会边境，但边境没有危险这个我放心，你只要答应我除了边境再也不要乱跑等我过去，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我答应你。”慕止道，等我确定翼城无事，我一定安安稳稳的待在边境等你。

“还有什么话要说？”沈沾墨见慕止终于乖巧下来，不由扬唇一笑。

那熟悉的笑意让慕止心里突然酸的厉害，不舍得，不舍得。

“拍我睡觉。”今晚我想梦见你。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慕止将脸埋在沈沾墨怀里，眼角渗出一滴眼泪，而最终她还是用轻微的声音柔柔的说：“沈沾墨，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