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沾墨的出现，整个马车里的气氛甚是诡异，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句话说不好惹毛这头狮子。

孟情歌也极为折磨啊，她不说话憋屈的难受，想骂慕止又不能当着沈沾墨的面骂出来，只能时不时的用冰冷的眼神杀死她。

慕止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随她怎么拿眼睛瞪自己，都一副似笑非笑的随和状态望着她。

最为静默的便是孟丝丝，她坐在马车的最角落，一直保持着垂眼的状态，因为她跟她们不是一个等级，但她的余光早已将所有人的表情望进眼里。

孟情歌被慕止这样子招惹的只想发火，分明赤裸裸的放空自己啊。她看着慕止眼神猛然落在慕止的娇唇上，嘴角荡漾开来一抹奸诈的笑意。

“慕慕，你嘴巴怎么了？莫不是刚才磕着了？哎呦，红了都。”孟情歌故作惊奇的样子就要探着身子去摸慕止的娇唇。

慕止脑袋嗡的一声，草，你狠。

“狗咬的。”慕止没好气的答了一句，说完感觉到一抹冰冷的要把自己杀死的视线，才猛然噤声。

“哦？是么，爱妃的嘴巴怎么了，让本宫看看。”沈沾墨一把扯过慕止的胳膊，故作怜惜的将慕止搂进怀里，抓住慕止准备出击的小手，俊脸贴近。

沈沾墨一靠近自己，慕止就危机感十足，特别是沈沾墨那两个为夫字眼咬的恰到好处：“殿下，孙子……”

“哈哈哈哈哈。”孟情歌听到这两个字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可没有忍耐的习惯，这慕止一会骂太子是狗，一会又喊孙子，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孟丝丝听到这两个字也抬起眉眼，慕止想死？

原本沈沾墨的怒气就没降下去，现在被孟情歌这么一笑，脸面被扫，自己堂堂太子居然沦落被人耻笑的地步，慕止啊慕止，你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慕止一看沈沾墨的眼神就知道，完蛋，这货是真的要生气了，但自己只是想说孙子兵法啊？！孟情歌绝对是故意的，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最毒妇人心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知道啊对不对？”慕止嘴角抽了抽，闻声细语道。

沈沾墨明显的吃软不吃硬，自己算是摸透了。

“我不知道。”沈沾墨俊美一扫，狼眸里戾气迸射，不可置疑的慕止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还是略微奏效。

“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总归不好对吧？”慕止朝沈沾墨又贴近了几分，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一句外人，激的沈沾墨心里一软。他别过头对慕止扬唇一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诶~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臣妾铭记在心。”慕止当然不会在沈沾墨旁侧呆的太久，找准时机就朝后退了退，装成谢恩的模样，恭恭敬敬的给沈沾墨鞠了一躬。

孟情歌看着慕止与沈沾墨神色突然有些黯淡，她羡慕，羡慕极了即使身在这样的环境，即使被重重阴谋包围还能像他们二人一样，不用尊称，甚至说话肆无忌惮。

而她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想起心中执念，孟情歌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意，她轻轻的侧过脸瞥向别处，装作有些困倦的样子朝身后的车壁靠了靠。

孟丝丝的神色与孟情歌却迥然不同，她嘴角一闪即逝的嘲弄和讽刺甚至不屑一顾没有任何人察觉。

一路相安无事，等众人回到皇宫时，已经是黄昏，残阳大朵大朵的在最西边的苍穹绽开，孟情歌与慕止匆匆告别。

临走之前慕止伸手将孟情歌抱在怀里，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有些东西是靠自己争取的，我相信凭你一定可以。不要羡煞任何人，因为所有人让你看到的一面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而不想让你看到的，你一点都看不到。”

孟情歌听到此话身子蓦然一僵，她知道慕止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似乎什么都知道了。难道只是刚才自己一个眼神？

“慕慕，我还能来找你吗？我还要过段时间才去边城。”孟情歌抬起眼有些恋恋不舍。

“自然，随时都可以，刚巧我还欠你一个礼物，来了我一并给你。”慕止笑道。

“可是皇兄这次怒了。”孟情歌嘴角抽了抽。

“无妨，山人自有妙计，早些回去，路上小心。”慕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一路万千拥簇，但都被沈沾墨屏退，因为慕止显然不喜欢被人围着的感觉，他从她的眼神里都能看出来，做完此事有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管她这么多干什么！

途径翌晨宫，沈沾墨像想起来什么事似得，顿住了脚步，转过眼看着慕止问：“你和白七夜，二皇子什么关系？”

他明明知道，却又想听她亲口说。

“欠债还情的关系。”慕止想也不想就接道。

“我的债怎没见你急着还呢？”沈沾墨嗤笑道。

一句话好像硬生生的将慕止的心撕裂开来，她看着沈沾墨的神情里略微恍惚。

“我要进去一趟，一起？”沈沾墨却并没有在意，淡淡问。

“不，我在这里等你。”慕止当机立断。

直到她看着沈沾墨扬长而去的身影，身子稍微退了退，眼角突然炙热的疼痛。她怎么忘了，若没有沈沾墨自己也早死了，她只记得自己欠慕云的却没有想过自己也欠他的。

但那些无法挽回的伤痛，却泯灭不了。

纵使现在看来，彼此只不过做了彼此要做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毕竟，谁也不欠谁的。欠你的情，我定回还，但还清之日便是我慕止离开之时。

就像，沈大人兴许有朝一日说不准会随我离开，而你沈沾墨身为未来储君，和我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想及此，慕止的心里竟隐隐作疼，但一阵不寻常的风和窸窣瞬间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翌晨宫上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朝云霓宫的方向奔去，慕止不知为何，只远远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妖九。

这么晚了，在沈沾墨进去之后匆匆去云霓宫干什么？想起妖九第一次在云霓宫救了自己场景，她怎么就不信妖九只是路过呢，莫非他们在云霓宫有什么窝藏点？

慕止只是想想，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脚已经不听使唤的正朝云霓宫而去。慕止暗骂自己一句，好奇心害死猫，但脚步却丝毫没停。

蹑手蹑脚的靠近云霓宫，来过一次之后原本的恐惧就减轻不少。

虽然此时此刻萧条的暗黑和从别的宫所传出来的，暗黄色光亮飘飘忽忽的罩在这个阴暗的地方，风一吹慕止就感觉脚下凉风嗖嗖的刮。

“七爷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拿上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一个熟悉万分的冷漠女生让慕止赫然五雷轰顶，手上冰凉的墙壁长了利剑一般从掌心刺进心里。

“丝丝，七爷果然没有看错人。比起你那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像个男人一样成天在军营中厮混的郡主姐姐，你啊，可能干多了。”妖九中性的嗓音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显得凉薄又嘲讽。

“你在敢说一句，我就捏断你的脖子，妖九。”孟丝丝妖艳万分的脸上血腥之气蔓延。

“呵。”妖九嘴角一抹嗤笑，他伸了伸懒腰斜斜的靠在树上，一副闲然自得的姿态：“你于我来说，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怎的，我说你那姐姐你可是不高兴了？既然如此姐妹情深何必要卖了你亲爹啊，嗯？难道孟亲王府日后要血流成河，家破人亡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妖九说着直起身子朝孟丝丝逼近，他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孟丝丝的脸庞：“多美的脸，不过真可惜，七爷可从未对你这副皮囊动过心，你和他不过各取所需。别装作对谁都有情的样子，你啊，可是个没有心的人，这个七爷比你更清楚。”

孟丝丝听完此话，心脏一刺。

七爷，那个如春风一般干净又温暖的少年，那个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第一次给了自己温暖的少年，那个自己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少年。

跟自己的关系，除却彼此各取所需似乎就真的没有半点情愫，妖九说的没错，自己没有心，而白七夜亦是如此。

“你方才说的五十步笑百步，说的我无心当真不假。我不比你，对七爷一往情深，七爷只要能帮我达到我的目的，我必定忠心耿耿。但，你呢？”孟丝丝绝代妖艳的娇容上一抹嗤笑。

“我？我如何？笑话。”妖九抽回手，又重新靠回树上，他的黑衣被风扬起，俊俏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依旧不为世事所动容的模样。

“你猜，你对七爷连性命都不顾的情谊。你这个女儿身，究竟能隐藏多久？”孟丝丝低低的笑出声，她磁性又蛊惑人心的笑声让不远处藏在暗处的慕止，感觉手脚冰凉。

“藏多久是我的事，若这件事是你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尽可以试试。”妖九纯澈的大眼睛里瞬间被笼罩上一层雾气，他的声音低低的，却震慑力十足。

孟丝丝似乎并不买账，她伸手将袖中和妖九一样的白色面具拿出来，优雅的带上：“我才不会说，我啊，等着你到死都埋没在这场苦情里，那一定很有趣。”

孟丝丝的身影伴随着这句话像鬼魅一般，消失在云霓宫这沧桑的夜里。

妖九靠着树干，他挺拔的身影就犹如一个雕塑一般，半分不曾移动。

直到感觉到凉意，她才轻轻的抬起眼望向天空的那乌云遮蔽的银月，薄唇荡开一抹笑意：“不会被淹没的。七爷，他看得到我。”

嘎吱，一个极为突兀的粗枝折断声在这个寂静的暗夜里清晰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