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宇文谦说宇文昊要回来了，柳妃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不是还得一个月才返京吗？你怎么知道……”

“不瞒母妃，今夜就是因为此事，儿臣才耽搁了。驿站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此时，十七弟离京城恐怕已经不远了。”宇文谦回道。

“是因为什么事？不可能这么凑巧吧。老头子才病倒，他就已经快回来了。难不成是你父皇？”柳妃想得简单，生怕是昭德帝对这小儿子有些偏心。宇文谦摇了摇头，“是因为十七王妃不在府中，所以他心急才先回来了。”

“哦？那个叶氏，这又是怎么回事？”如今柳妃也是视宇文昊如虎，自然有任何他的消息都不肯放过。宇文谦本来也想着这件事落实的话，就借由风声传开，败坏叶媛媛的名声，其实也等同于败坏了宇文昊的名声。

堂堂一介王妃不在王府好好待着，一连几天王府上下连她的人都找不到，有什么还能比这种事更值得让人说道。单是妇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能让叶媛媛被唾沫星子淹死。

万一她真如沈明致所说，是被黑衣杀手所杀，虽然于宇文谦而言，确有些遗憾，却也依然可以借势对宇文昊再进行一番攻击。

万一不是，她命大再回来了的话，那就更要让人对此事加些点评，哪怕是泼些脏水都行。擅长嚼舌根的，可不是只有女人。朝中一些守旧的大臣，还有那些最爱挑人弊病的言官，都可以就此对宇文昊进行口诛笔伐。如此门风的十七王府，如此不堪的十七王妃，也就造就了如此不能担重任的十七王爷宇文昊。

宇文谦淡然的笑意浮在了嘴角上，正当他准备将叶媛媛的事大肆渲染地告诉母妃时，听到内殿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禀报，“启禀娘娘、王爷，皇上醒转了。”

柳妃一听，赶紧随其入内，她要昭德帝一醒来最先见到的人就是他们娘俩。这个时候不赶紧表现一下忠心，还等何时。柳妃跟宇文谦前后入殿之后，奔到昭德帝龙榻之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他床边。

柳妃的眼泪当真是说来就来，哭得跟十几岁的少女似的，“皇上，臣妾一听到便赶来了，一直在边上候着，方才还跟谦儿说担心您的身体呢。”昭德帝刚刚醒转，一听到柳妃的哭声，不胜其烦，皱了皱眉头，“哭什么哭，朕还没死呢。”

一句话就把柳妃给噎住，不知道该怎么接，眼泪还挂在腮帮上，晶莹剔透的。

边上宇文谦才开口道，“父皇息怒，母妃不过是太过胆小，听到父皇的病情，过于忧心才掉眼泪，完全是出于对父皇的关切，并非有意触怒龙颜。”

宇文谦回答得情真意切，若是平日里昭德帝只会觉得他们母子二人当真是替自己着想，还有几分感动。但此刻，他却十分狐疑，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一伸手，柳妃刚要去扶，边上就有小太监先把他扶起来。

调整了姿势，靠在床边，昭德帝才缓缓道，“程妃呢？怎么不见她过来问候？”

柳妃一愣，表情僵住了，跟宇文谦快速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应答着，“程妃许是睡下了，还不知道皇上您病倒之事。”昭德帝用手指捏住眉心，用力揉着，看都没再多看柳妃一眼，“那还派人去通传，让她过来见朕。”

昭德帝在昏倒之前，头疼欲裂之时，隐约看见了宇文胤。

曾经他最疼爱的三儿子，满身是血得站在自己案前，哭着问自己为什么要逼死他。昭德帝惊得脸色都变了，那么真实的画面，不似在梦中。

如今他醒转之后，那一瞬间的幻觉依旧历历在目，回想起当日老三临死之前说的话，指认老九。若说是攀咬，那也得是结了多大仇多大怨。也许宇文谦骨子里就没有当老三是自己亲兄弟，所以才……

昭德帝每每忆起往事，脑海里就有许多画面不停地翻腾，搅得他不得安宁。而柳妃此时的娇柔，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只会叫他更加心烦，反而是程妃的那种恬静，才让他有些怀念。

宇文谦是个机灵的，一看父皇不太待见他们俩，便拖着柳妃出来，先寻了几位太医问了皇上的病情，然后在外面等着宫人领着急匆匆的程妃进去了，才正式退下。

陪着柳妃回到自己宫里，宇文谦正欲劝解几句，便看到母妃脸色极为不好，先让人关上了门。

“母妃，沉住气呀。”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柳妃一屁股坐下来，用力拍在边上的案几之上，震得茶杯茶壶当啷作响，“你看看那老头子，分明就是记挂着老十七他们母子，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其实他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我亲眼见过他犯病，被李如海一吓，还真就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

宇文谦在边上听明白了，追问道，“母妃的意思是，父皇这个病从之前就已经有这么严重了？”

“可不是嘛，如今似乎更加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的治了，那他怎么还不定下太子人选呢？真是干着急！”柳妃提起此事时，脸上可是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宇文谦全都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竟然对着昭德帝有了一丝同情，便也联想到了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他生命垂危之时，这世上除了母妃之外，还会有人能真心替自己伤心一回呢？好端端的，怎么他也多愁善感起来。

之前从沈明致那里听说叶媛媛可能已经遇害之时，他心里虽然也有一些不适，但随即便安抚了自己，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死便死了，他才不会像老十七那般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全副精力。

他要走的路，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拦的。色令智昏这种事，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干，他宇文谦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从回忆里抽神出来，他继续问着柳妃，“那母妃怎么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