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孩儿像是看出了慕烟华的疑问，不等慕烟华询问，已是接着续道：“老主人完善混元经至第十二层时，突发奇想将整部功法逆推，居然得到了一部截然不同的神奇秘法，被老主人称为逆元经。逆元经成形之时，老主人已是晋升大罗金仙圆满境多年，正在参悟突破至神通境的契机，老主人认为逆元经就是他等待许久的机会。”

“混元经老主人自个儿修炼，逆元经因是草创，老主人只修习了总纲，却将总纲之外的功法教授轮回城一众高层，不想竟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逆元经总纲跟着混元经相辅相成，居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所有修炼了逆元经的修士，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性格、心性、言行举止、所会的功法秘技，全部没有半分改变，只除了一样。”

紫衣男孩儿语声似悲似喜，渐渐地低沉下去，“他们视老主人为唯一效忠对象，至死不渝。简单而言，不管他们以前是何心思，日后再生不起背叛的想法，甚至有三个其他势力派来的细作主动寻到老主人忏悔，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老主人也是到那时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一变化让老主人始料未及，也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与无限的可能性。逆元经本身是一部极为玄妙高明的功法，老主人只要将它放到修士们面前，纵然直接告诉他们修炼了这门功法的后遗症，仍是叫大多数修士飞蛾扑火、一往无前。轮回城的势力愈发大了，老主人也在晋升神通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是轮回城最辉煌的时候，名声一度超越了不少老牌势力，却也因此埋下了祸根。”

慕烟华暗自点头，深以为然。

这一门逆元经功法，这功效可说叫所有人眼热不已，各大势力的头领想着用它来巩固统治、扩大地盘，其他人也想用它来创立一番事业，再不用担心无人投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还只是其中的一点。最为重要的是，如此神奇的功法倘若掌握在自己手中，轻而易举便将自家势力经营成铁板一块，要是被敌人用来诱惑离间自个儿的属下，绝对是墙角一挖一个准儿。

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得了一门绝世功法的诱惑，只要将混元经与逆元经的总纲握在手里，再将逆元经总纲之外的功法散布出去，那些不明情况的修士修炼了这门功法，不得全部受到旁人的控制，成为混元经主人的最忠实仆从？

“杨师尊不慎暴露，被各大势力群起而攻之了么？”慕烟华沉默了片刻，以常理推测道，“混元经、逆元经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杨师尊绝无幸免之理，必定变成所有势力围攻争抢的对象。如今杨师尊不幸陨落，轮回残缺破损，就是青玄你也沉睡多年，为何我瞧着轮回城还平安存在，那冉倾甚至大喇喇地报出了轮回城的名号？”

紫衣男孩儿唇角一弯，傲然道：“老主人从来不是好性之人，更不会让人平白得了便宜去。外人听得只字片语，如何能尽知混元经、逆元经的秘密？人人只道逆元经分出总纲与分支，修炼逆元经分支功法的修士，随着功法越练越精，得到的好处越大，对拥有总纲之人便越是忠心不渝，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混元经才是其中的关键。单单得到逆元经，没有混元经辅助支撑，逆元经就是一部玄妙的普通功法罢了，根本不会有那般神奇的效用。”

“当年超过十位成名已久的大罗金仙围攻老主人，后期更有两名神通境尊者不要面皮出手，老主人舍弃了轮回塔，拼着神魂重伤施展偷天换日之术，撕开空间脱离战局，暂时避往下界。我随着老主人在下界辗转数载，途中捡到了两条刚出壳的蛟龙，豢养在临时的暂居之地，设下斗转星移禁法，静待小主人到来。”

“可惜小主人来得太迟了，老主人羽化之前自称此生最为遗憾之事，便是不能见上小主人一面，亦不曾亲自为小主人传道授业。”

“杨师尊已是助我良多，不能当面聆听杨师尊教诲，我同样深感遗憾。”慕烟华只觉得喉头有点儿发涩，“杨师尊羽化至今多久了？我听着大角、二角所言，它们在那处水潭生活了不知多少年——那九华宫所属势力，是否参与了围攻杨师尊的行动？”

“九华宫之事容后再言，小主人听轮回讲会比较清楚明白。”紫衣男孩儿似是早猜到了慕烟华会这般问，想也不想便答道：“小主人进入秘境三年之前，老主人便化归尘土，因着施展偷天换日之术反噬颇重，连着最后一丝真灵都没能保住，所幸我真个等到了小主人，老主人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至于那两条小蛟龙，这两个自小被老主人带进密地，却又没有时间精力教导，在认知上很容易出现偏差，意识也一度处于懵懂状态。它们自觉在水潭度日数千上万年，实则皆为斗转星移禁法之功。”

“老主人大约三十年前遁入下界，差不多便是小主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什么？！”慕烟华心头猛地一跳，差一点就要失态，呐呐地问道，“你是说，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对！就是小主人想的那般。”紫衣男孩儿不假思索道，“老主人自知命不久矣，理所当然要为自个儿挑选一个合心合意的徒儿，那偷天换日之术除了隐去老主人的去向，倒有大半是用在了小主人的身上。”

慕烟华心头狂跳，想到自己又是穿越又是重生，便再一次问道：“那我——莫名多了一段记忆之事，是否也跟着杨师尊有关？”

“多了一段记忆？”紫衣男孩儿皱起眉，“不知小主人说得是什么意思？”

慕烟华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在闯入望海城秘境之前，我多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中，我在这方世界生活了数十年，身份、家族、亲人这些都没有变化，但命运轨迹却是大大的不同。不但没有轮回塔的存在，窥天镜、窥天镜也是在我山穷水尽之际出现，那一道紫色闪电进入我的意识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我被仇人折磨得魂飞魄散，紧接着却从死亡的噩梦中惊醒。青玄，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到我身边的？”

“自然记得。老主人将小主人带到这个世界，便将我的一部分烙印放到了小主人身上，伴着小主人逐渐长大。后来老主人羽化归尘，我跟着老主人之间的神魂链接断裂，曾经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三年后小主人终于将紫色符箓激活，得到了混元经的传承，接着又被紫色符箓牵引着寻往老主人羽化之地，找到了老主人留给小主人之物，包括那两条小蛟龙，同时也让我恢复了一部分感知。”

紫衣男孩儿的语声很严肃，条理清晰没有半分遮掩之处，径直道，“除了施展偷天换日之术将小主人强行拉入这个世界，老主人并没有做其他事。据我所知，偷天换日之术并不能让人平白多出一段记忆，更不会出现那般清晰逼真的梦境。或许，这里面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隐秘，至少不是我目前可以预知。”

慕烟华沉默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一直以为穿越是意外，重生是天道眷顾，却不想全部存着人为的痕迹。意外穿越是杨秦一式秘法的缘故，这重生也不知背后是谁的手笔。

“小主人不用多想，也许只是偷天换日之术出现了偏差。”紫衣男孩儿放缓了语气，轻声安慰道，“这世间因果皆有定论，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无法解释之事，能让小主人都讳莫如深，直言多出了一段记忆，而非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这手段已是脱出了凡间的范畴。上界功法秘技多如繁星，仙人的手段更是神乎其神，小主人所经历之事未必不能实现。”

“就像老主人施展的斗转星移禁法，分明外界不过数年，两条小蛟龙却道过去了数千上万年，它们自己根本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慕烟华顿了片刻，沉声问道：“大角、二角生活在禁法之中，那数千上万年到底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只在它们的臆想当中？”

紫衣男孩儿这一回答得很快：“对于两条小蛟龙而言，这数千上万年的光阴是真实存在的。若非如此，它们怎可能有如今的天资，更不可能有如今的修为境界。”

慕烟华许久不能平静，心道那死后又重生的经历，倘若按照大角、二角的情况来看，也是真实存在过的。至于为何会这般，就像青玄说的那样，现下也无法凭空猜测出缘由，她只将这事儿记在心里，想来日后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